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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金融街年度大稿:从无锡邓斌案到惊天e租宝

2016 04/20

昨天(2015年12月9日),e租宝疯狂的扩张之路一脚踏进了地底深渊的裂缝。


当天,从各个渠道得到的信息均显示,33岁的e租宝实际控制人、钰诚集团董事长丁宁目前已被警方控制,警方还带走了一批高业绩员工。


无锡,昨天有数百名投资者围攻了e租宝的分部。据内部人士称,无锡是e租宝销售的“重灾区”,该地区业绩显著,常为每月的全国销售第一,有投资人投资了上千万元。


我为无锡感到深深的悲伤。20多年前的一幕,和今天何其相似!


那时,有一个公司叫新兴公司。有一个女人,叫做邓斌。


这个女人的能量,比前段时间出事的丰汇通理财公司女老板于春林要高出好几个数量级——她手眼通天,演技惊人,什么专业背景也没有,原来只是变压器厂一名退休女工,却在短短几年里,累计集资32亿!90年代的32亿元啊。


邓斌一伙大肆开展非法集资活动之时,正值全国经济的高潮。他们抛出的高利率、短周期的集资把戏,正迎合了一些人火箭式发展、一夜暴富的梦想。无锡是长三角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之一,当时由于集体企业和乡镇企业的蓬勃发展,这里集合着巨大的经济总量,也积蓄着丰富的资金。


这一点,也和今天类似。实体经济形势趋紧,老板们感觉做企业越来越累,越来越多的人想为手里的资金找一条出路,放银行?别开玩笑了,才那么几个点的利息,还抵不上物价上涨。理财的需求,正在旺盛生长。


e租宝和邓斌之流,正是敏锐地攫取了这种需求,并用了一种最卑鄙的形式来满足它——“饮鸩止渴”。你以为他端出的是一杯清凉的锐澳鸡尾酒,实际上里面已经倒进了氰化物。


当时参与邓斌老太太集资案的人中,有一群特殊的人,叫做“中介人”。邓斌维持骗局的关键,在于新集资要数倍于到期集资,窟窿能及时填补上。32亿,几乎是个无可比拟的天文数字,邓斌一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拉不来这么多资金。事实上,为邓斌维持骗局出了大力的,当数108个“中介人”,他们共介绍来集资14.73亿元。


这些“中介人”中间,有当时江阴市委书记的夫人,有当时无锡市检察院检察长的夫人、亲戚,有公司老总,有党员干部……其中几位名媛还被称为“四大名旦”,其中一位就拉来资金1.157亿,从中非法获利1240万。


照现在理财公司的提点来看,这算是少的了吧?


而今,时代发生了变化,这种“中介人”模式除了在某些大客户上仍能使用外,像e租宝们,更多是采用了一种铺天盖地撒网的模式。上班时候,数数你经过的路边,已经开出了多少家财富公司?



美女和帅哥开路,是财富公司惯用的招式


而他们摆出的架势,足以让你顿生敬畏之心。e租宝的幕后控制人丁宁,1982年生的“80后”,安徽蚌埠人,17岁的时候休学,没有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而是进入蚌埠岩柏施封锁厂任技术员、销售员,不知怎的后来就当了厂长。2010年任合肥工业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2012年任安徽财经大学硕士生导师。他旗下的钰诚集团现在资本达到6亿美元,怎么样,是不是一个特别传奇和励志的好故事?



传奇般的丁总


此外,钰诚集团表示为了响应国家倡导的“一带一路”伟大战略构想,今年早些时候,钰诚集团经缅甸第二特区(佤邦)政府批准,成立了东南亚联合银行佤邦分行。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高大上?


这一招,其实1994年时的邓斌早已玩过。


十几个单位给邓斌颁发奖状和荣誉证书,给她戴上“女企业家”、“十佳新人”、“先进工作者”一顶顶桂冠,她花费850多万元向社会团体慷慨赞助,花70万元竞拍一名大学生的科技成果,然后束之高阁,出10万元为秘书捧回一顶“无锡小姐”冠军的桂冠,捐资15万元为寺庙铸钟,出资30万元为文化公园建阁。


不知道在梅园开元寺的铜钟上,邓斌和自己家人的名字还依稀在否?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而相比现在e租宝之流13%左右的年利,当年的邓斌可是大方得多。只要有资金找上门来,邓斌就敢与人签订联营协议,每笔资金规定的年利率都在60%以上!


1992年底至1993年上半年,邓斌和新兴公司的非法集资狂潮达到了最高峰。平均每个月都有8000万元以上直至1亿多元的资金涌入新兴公司开设或借用的9个银行帐户。


e租宝的吸金能力当然也很强。据网贷天眼最近数据,截至12月8日,e租宝贷款余额近702亿,成交额746亿,投资人数84万人,借款人数3255人,平均每个借款人借款金额为2292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e租宝前不久刚花6000万在央视做广告,其平台标的多为2000-3000万元的大额标的,线上交易额从今年6月份80亿发展到12月份728亿,4个月足足增长了近10倍。


鲜花铺地、烈火烹油之时,也就是最容易爆发问题之际。上帝欲令一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邓斌的灭亡是从“拆东墙补西墙”的模式破裂开始的。当时由于国家实行宏观调控政策,紧缩银行信贷规模,整顿金融秩序,投入新兴的资金急剧减少。1993年4月的集资额为9060万元,5月降至4345万元,7月又降到1450万元,8月一下子猛跌至450万元。


到10月份,只有30万元进帐。还本付息已基本停止。讨债的人越来越多地聚集在新兴公司门前和邓斌家里。最多时,从邓斌住的四楼一直排到底层。


这样的景象,今天正在e租宝公司的门口重演。昨天,在蚌埠万达广场的e租宝大楼内,聚集了大批群众,可是楼内的工作人员已经人去楼空,很多人在忙着“洗劫”办公楼内可以拿的物品,拿走一切可以拿的东西,包括盆栽和啤酒。



请把钱还给我们!


到今天为止,e租宝的网站仍然处于资金封闭状态。e租宝在昨天给出的官方声明中说:“在不实传言可能无序传播的情况下,暂停平台交易有利于保护投资人资金、有利于社会安定,请客户理解!e租宝将在相关部门检查结束后,及时将结果通知大家,请各位客户安心等候。”


还有多少人此刻能安心等候呢?



谎言只能蒙蔽一时,但金字塔最终倒塌之时,即使是站在塔尖的人也难逃被埋葬的命运。邓斌的下场众所周知:1995年11月29日,“无锡新兴实业总公司投机倒把案公判大会”举行,邓斌被执行死刑。


但是,人们也要想一想,为什么会上当,为什么会信任这些人?我可以想象,e租宝倒掉后,会有投资人去找政府,还有人闹事。当初赚钱的时候不评估风险,出了事儿找政府找工商找央视,就是不问问自己,当初有没有搞清楚,也许这是中国特色?


一位朋友说,就在刚才还看到微博上一则消息,说是在e租宝账户被冻结的前一天,还有人往里面投了十几万。难道不看新闻的吗?这公安局查e租宝的消息没有一个星期也有三天了,这种调查自己都不做,真是把自己的钱不当钱啊。


邓斌的年代,也有人不上当的,给大家举个例子:


无锡县前洲镇西塘村,早就富名在外,年产值高达8亿多元。邓斌的中介人四次找上门来,竭力动员西塘村参加集资。村书记说:“我们村拿个把亿资金没有问题,但我不上那个当。新兴公司作什么生意能赚那么多钱?现在搞实业,年利10%就非常好了,邓斌给60%利,说是效益好,拿经济头脑来分析分析,这是绝对不可能,万万不可能的!”这个人不仅坚持不出资,还一语道破邓斌一伙的用心:“你想她的利息,她想你的本钱!”


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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