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五点,天气凉飕飕的。我从床上爬起,对面床铺上老班长早就醒了,衣着整齐地坐在床头看着沉睡中的大家,背囊上放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班长,你是不是一宿没睡?”我悄悄走过去轻声问道,班长笑了笑没有回答。
今天是送班长退伍的日子,不一会儿中队所有人都醒了。大家沉默不语,列好队将班长送出营区,炊事班班长往老班长背囊里塞了一个保温袋,里面是早早准备好的早餐,叮嘱班长路上吃。
老班长叫刘志博,入伍8年,是中队年纪最大的兵。他曾和我说还想努力一把再留几年,可医生告诉他,他的腰间盘状况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在家人和战友的再三劝说下,班长艰难地做出了退伍的决定。
临上车前,我帮班长别上大红花,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肩章看。昨天卸衔后,班长的军装就没有肩章了。
其实,在我不长的军旅生涯里,大多时候是很“害怕”班长的。班长平时不苟言笑,要求很高,稍微笑一笑班里就像过节一样。如今他笑着让我们回宿舍补觉说:“别送了”,我们心里却空落落的。
在新兵连的时候他就是我的班长,我一度不太喜欢他。别的班长都对新战士嘘寒问暖,老班长不仅不问,还总板着脸。他还有三件法宝让我们“心怀畏惧”,这些法宝一拿出来,我们就免不了紧张起来。
老班长的哨子就是其中之一,哨音洪亮而有节奏感,不紧不慢却很威严。有了它,班长只需一声哨响,便可以指导我们开展训练和劳动,是最为简洁、高效的语言。哨音常常让我们神经紧绷,听到哨音,我们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记得一次抗击台风备战任务期间,夜里刚刚闭上双眼,准备做个美梦,“紧急集合”的哨音突然响起,我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手脚并用匆匆忙忙把背囊打好,但还是因为时间过长和携带装具不全受到批评。美梦没做成,倒做了一场“噩梦”。后来,每次有行动我都不敢怠慢,做好充分准备,生怕重蹈覆辙。
除了哨子,让我们“害怕”的还有班长的秒表。作为掐表人,班长非常“死板”,就算只差零点几秒也不给我们通融。刚开始接触400米障碍时,一道道高墙云梯犹如一座座越不过的大山,班长一边劝我别害怕、大胆跑;一边向我展示秒表上的时间让我继续加练,那种严肃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班长喜欢看《士兵突击》,要求我们内务卫生要和电视剧里一样“蚊子飞上去劈叉,苍蝇飞上去打滑”。每次检查内务的时候,班长总喜欢戴上一双“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只需轻轻一擦,便知道卫生打扫是否彻底,有无死角。一开始我很不理解,觉得班长小题大作,拿电视剧剧情当现实,后来我才知道,班长自己就是按这个标准搞卫生的。
在班长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也逐渐成熟,如今接过班长的哨子,成了中队的一名骨干。回顾自己和班长相处的日子,他的严厉是我们成长的动力,“害怕”班长其实是对工作高标准的敬畏。
又到了夜里,老班长的床铺上空荡荡的。我闭上眼睛,又回忆起三年前的新兵连,班长领兵的那个下午。他瞪着眼睛看着懵懂迷茫的我们,自问自答:“部队是舒服的地方么?不是,但一定是你们一辈子难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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