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无常，才能破除一般世间的常见，才能与龙树菩萨相应

在龙树菩萨的《大智度论》卷一，讲到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四种悉檀”：世界悉檀、各各为人悉檀、对治悉檀，及第一义悉檀。“悉檀”有施设、成就、普遍之义，佛陀以这四种方法应机施教，普度一切众生。

一、世界悉檀：应世间机，说因缘和合之理。

二、各各为人悉檀：针对各人根机所说之法，如医生所开之药方。

三、对治悉檀：针对某一种烦恼所设之对治法门，如特效药。

四、第一义悉檀：说甚深般若，诸法实相无相之理。

佛法中，有以世界悉檀故实，有以各各为人悉檀故实，有以对治悉檀故实，有以第一义悉檀故实。我们读佛经会看到一些不同的说法，有时说无常无我，有时说常住真心；有时说发愿求无上菩提，有时说无智亦无得。若了解四悉檀，就能圆融一切佛法，“皆是实，无相违背”。龙树菩萨说：“无常”是对治法门，不是第一义谛。“一切有为法，生、住、灭相，前生、次住、后灭”，是普遍的事实，

为何说“无常非实”？龙树菩萨答：“有为法不应有三相。何以故？三相不实故。”这是一个很有趣、颇为深奥的论辩。虽然如此，龙树菩萨这一段论辨的用意，还是值得再发挥一下。佛说“无常”，龙树菩萨说“无常非实”，并没有违背佛所说。这是要破除学佛之人对“无常”可能会产生的几种误解：第一，虽然承认无常，但是心不够细，所以还是有“常见”。第二，因听闻无常，而产生“断见”。第三，执著有“无常”相，以为“无常”这个法是实有。

第一种误解，非常普遍。一般人都知道人生无常，但还是希望青春永驻，不相信自己会生大病，认为财富不会自己插翅而飞。至少，“保持美丽十年”、“我还会有二十年的健康”，这都是对无常了解得不够细致。《楞严经》中，波斯匿王体会到人身的变化不只是十年一变，而是分分秒秒、刹那刹那在变。事实上，以为任何事物能维持一分钟、一秒钟的不变，都是“常见”。

若再思维因缘聚散，就知道因缘的变化从未间断，许多我们未看见的因缘都在影响下一刻，许多过去久远的“因”缘也在这时成熟，而我们眼睛所见、能掌握的因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所以，健康美貌也好，权势财富也好，亲知好友也好，“譬如群宿鸟，夜聚旦随飞”，都是不长久的。人生的安乐不能依靠在这些无常之事，随之应生起正确的人生观──必须找到实实在在，真正可以依靠的东西。那是什么？“唯有佛菩提，是真归仗处”，因此，必须细观无常，才能破除一般世间粗的常见，

走上实修之路。第二种误解，认为既然一切都不可依靠，则人生所作所为皆无意义，而落入消极悲观的思绪中。又或认为反正死了什么都没了，干脆及时行乐，罔顾道德规范，明诈暗偷，以自我利益为唯一。这是因“无常”而落入“断见”，不了解因果相续不断，以为不为人知，就不必受报，也不知道做亏心事，逃不了自己的业力。“断见”，一般人也都会有。如生离死别，哀伤莫名，因为某个亲人永远消失，心似乎被掏空一块。

这种难过也是源自于断见。历代冤亲，本是生生世世聚散不停。确实，你所认识的那位亲人，往生之后，就永远不在了。但是，因为业缘缠缚，“他”还是会以某一种形式与你相聚。这个“他”，不是原来的他，也不是另一个人，不一不异。其实，不必等到往生，现在所认识的每一个人，每天都不相同，一直在转变。死亡只是在色相上比较大的变化而已；所有人事物，时时都是相似相续，而且相互影响，互摄互入，不一不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