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祸十年、让司马炎痛心疾首的秃发鲜卑之乱，怎样被3500人平定？

司马炎建立西晋后不久，不面临着让他头疼十多年、使无数西晋将士马革裹尸的秃发树机能之乱。但这次叛乱，最终竟然由小将马隆出马，带着区区3500士兵彻底摆平。

“秃发”跟后来大名鼎鼎的“拓跋”同宗同源，都是鲜卑的分支，但与后者不同的是，秃发氏在东汉末年，就在首领匹孤的率领下从塞北迁徙到河西地区居住。当然，这个姓氏并不意味着他们是秃头，而是源自一段典故。

匹孤的妻子怀胎十月。有一天，她正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突然间，生产的感觉袭来。但就在她尝试掀开被子起身的过程中，孩子就已经生了出来。在鲜卑语中，“被子”的发音是“秃发”，因此，这个从被子中出生的婴儿，从此就以“秃发”为姓氏，他就是秃发寿阗。而寿阗的孙子，就是秃发树机能。

在秃发树机能担任酋长时，河西鲜卑已经达到数万人。后来曹魏镇西将军邓艾与蜀汉姜维对垒期间，接受了秃发鲜卑的投降，把他们安置在雍州、凉州之间，与汉人杂居。

邓艾的这一举措，其实司空见惯，基本上延续了东汉以来吸纳游牧人口内附、补充中原劳动力的思路，但问题就出在对待这些人的方式上面。

长期以来，内迁游牧人民长期遭受中原朝廷及地方豪强的压榨、欺辱，既要充当雇佣兵出生入死，还得沦为佃农、奴婢充当苦力。就像《徙戎论》里说的那样：“苦汉人侵之......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凭借两汉数百年的强盛、“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霸气，那时的中原人有足够的骄傲资本。

因此，那时雍、凉地区的秃发鲜卑氏，日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到了公元268—269年间，司马炎刚刚建立西晋不久，胡汉混居的河西、陇西地区遭受连年大旱，大量百姓面临着饥饿的威胁，民族、阶级矛盾空前激烈。

为了防患于未然，西晋朝廷在公元269年2月分出雍州、凉州、梁州的一部分设置秦州，任命胡烈为秦州刺史。胡烈为人骁勇，在西部地区向来有较高声望，司马炎期待由他来镇抚当地的局面。

但事实证明，胡烈虽在早年间因参与平定蜀汉声名鹊起，但就像朝廷一些官员评价的那样：“胡烈、牵弘皆勇而无谋，强于自用，非绥边之材”，他只是一名武将，并不具备处理复杂边区问题的才能。

胡烈到任后，面对饥肠辘辘、渴求朝廷赈济的各族百姓，不仅不进行安抚、救济，反而施行高压手段，派兵进驻鲜卑聚集地，意图用强悍的武力将一切不满牢牢压制。

原本期盼朝廷救济的秃发鲜卑族人，此时面对着耀武耀威、毫无同情心的胡烈大军，长期以来的压抑、愤怒情绪瞬间爆发：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与其饿死、不如战死。公元270年，在首领秃发树机能的煽动下，当地鲜卑部族悍然起兵反叛，胡烈则毫不姑息，亲率大军予以征讨。

同年6月，双方在万斛堆爆发大战，晋军战败、主将胡烈阵亡。在这个过程中，统领西晋凉州诸军事的扶风王司马亮曾派刘旂（qi）去救援，但后者观望不前，导致胡烈败死。事后，晋武帝下诏免去了司马亮的官职，并换上尚书石鉴前去秦州应对鲜卑叛军。

但此时的鲜卑军势头正盛，秃发树机能又极富谋略，无论是石鉴还是继任的秦州刺史杜预，都未能率领晋军获得胜利。

为了应对这一尴尬局面，司马炎多次调兵遣将，在7月曾任命汝阴王司马骏坐镇关中。但经过其后 一年多的交战，秃发树机能不仅没被削弱，反而与氐、羌、匈奴等部落形成了联军，让西晋王朝吃尽了苦头。

公元271年，秃发树机能攻打金城，先后击杀了两任凉州刺史牵弘、苏愉；到了公元275年，秃发鲜卑的势力已经往西扩张至西域一线，获悉晋军连连战败的消息，司马炎坐卧不安、心急如焚。

公元277年，平虏护军文鸯亲自率领大军出征，一度大破秃发树机能、逼迫20多万各族人口投降，其后司马炎任命新一任凉州杨欣前去镇抚。

但时任司马督马隆已经预言了局面的发展，他曾向司马炎进言：“凉州刺史杨欣失羌戎之和，必败。”

马隆一语成谶，公元278年6月，杨欣在武威与树机能的部下若罗拔能交战，兵败身死，成了成了第三个战死的凉州刺史。 消息传来，司马炎深表震惊，仆射李憙也请求由朝廷组织大军严肃对待，但朝廷一众官员顾及自身利益，不愿意费劲折腾、出钱又出力，纷纷以“出兵重事，虏不足忧”为由，阻碍朝廷发兵。

但回避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第二年，秃发树机能攻下了凉州，司马炎后后悔得捶足顿胸，曾多次临朝哀叹：“谁能为我讨伐这个叛胡啊！”

当时，仆射李憙曾经建议派匈奴贵族刘渊带领五部匈奴前去对付秃发树技能，但孔恂、杨珧坚决反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渊确实才华出众，但绝不可委以重任；否则，除掉一个秃发树技能，但会培养一个更可怕的敌人”。

关键时刻，名不见经传的司马督马隆毛遂自荐，甚至夸下海口：“陛下能任臣，臣能平之。”

司马炎精神为之一振，但也很好奇，于是询问马隆的平叛策略以及要求。但马隆的回答简单到令人震惊：只要准许他招募3000勇士，而且不要限定这些人的出身。

这听起来也许有些儿戏，但此时司马炎此时也没其他选择，何况这一要求如此简单、即使失败了也没多大成本。于是他满口答应，立即封马隆为讨虏护军、武威太守。

这下其他朝廷大员们不乐意了：我们这么多亲信将领不用，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自立山头？于是他们纷纷泼冷水：“咱们的军队人才济济，干嘛要再花冤枉钱专门招募新兵？马隆这个小将纯粹是胡说八道，陛下您别听他的。”

司马炎心里也许呸了一口：“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听你们的，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我信你们个邪！”一向和善的他，罕见的对所有反对意见充耳不闻，给予马隆无条件支持。

马隆公开宣布招兵标准：任何人，只要能拉开一百二十斤力的弓、九石力的弩，就能享受重金报酬、入伍参军。

就这样，不到半天时间，马隆就招到了3500人。然后他亲自带着队伍去武库挑选兵器，武库令却故意刁难他，专门给些曹魏时期的破烂货。

最终，靠着司马炎亲自过问，马隆才得以尽情挑选到了自己心仪的武器装备。其后，带着司马炎调拨的足够支撑三年的物资，马隆率领3500精兵正式开拔。

此后一连好几个月，马隆的队伍音讯全无，甚至有朝廷官员担心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一直到11月的一天夜里，马隆的使者突然回到了洛阳，司马炎亲自接见后，高兴地拍着手大笑。

第二天上朝，司马炎对着群臣得意的说：“假如朕当初听从了渚位的意见，就没有凉州了”，然后他颁布诏令，宣布赐给马隆符节，授官宣威将军。

原来，在过去的近十个月里，马隆率领区区3500精锐、以运输物资扁箱车为屏障，以类似于今天“步坦结合”的方式，往西边走边战，顽强推进上千里，打得沿路抵抗的鲜卑叛军七零八落、节节败退。

其后，这股晋军抵达武威，一部分鲜卑部落望风而降。12月，马隆与树机能展开了决战。这一次，晋军大获全胜，秃发树机能战死，秦凉诸胡顿时土崩瓦解，降的降、逃的逃，为祸十年的凉州之乱终于被平定。

河西鲜卑之乱的应对过程中，西晋朝廷勋贵、世家大族在应对边患方面的敷衍、无能、无责任心，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让一贯对豪门大族无限忍让的晋武帝司马炎都忍无可忍，正是他本人的无条件支持，最终才促成了马隆孤军立奇功的壮举。

但那时的西晋，只是暂时以武力镇压了日益严重的民族问题，造成这一局面的深层原因并没有被认真对待，郭钦、江统的“徙戎”之策都被执政者无视。在司马炎死后，在天灾人祸的多重冲击下，得过且过的西晋王朝日渐腐败透顶，彻底失去了对各民族力量的掌控，中原陷入了持续数百年的黑暗时代。

而秃发树机能的后代，在后来也建立了南凉，即五胡十六国的政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