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我和林国栋结婚10年了。
10年的婚姻,怎么形容呢?别人的婚姻怎么样我不得而知,但我们的婚姻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在这场表面完整的婚姻里,我有情人,林国栋当然也有。
其实在我们结婚第6年的时候,我和林国栋的婚姻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按照正常的婚姻轨迹,我们在那一年就应该分道扬镳。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
林国栋帅气幽默,很有女人缘。
我们恋爱的时候,他向我坦承,他大大小小谈过十几次恋爱,他说,我不是他第一个女人,但我会是最后一个。
当时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心想我真是魅力无边,这个男人既幽默又性感,却要为我收心养性做一个居家好男人!
我心花怒放地把自己给嫁了。
刚结婚那两年,林国栋着实好好表现了一阵子。我也体验到了婚姻里幸福的滋味。
然而曾经有多幸福,后来就有多痛苦。女儿还不到两岁,林国栋就恢复了风流本性。第一次出轨被抓后,他向我发誓,保证改;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终于,我不再相信他的誓言,他也懒得再说假话敷衍我。
有了离婚的打算后,我不止一次假装不经意地问女儿:“爸爸和妈妈,你最喜欢谁啊?”
女儿已经有了很官方的回答:“爸爸妈妈,都是我最喜欢的。”
我又问:“那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住,你是跟爸爸一起住还是跟妈妈一起住?”
女儿歪着头想了想,开心地笑了:“我要跟爸爸一起住。”
我很失望,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女儿的回答。
——林国栋做丈夫不及格,做父亲却是“尽心尽力”。
虽然,他的尽心尽力我是打了引号的。
女儿的吃喝拉撒都是我照料,女儿生病了也是我整夜整夜守在床边。
他只是在空闲时间把女儿带出去玩,给她买好看的玩具,对她有求必应,为她花钱。在女儿面前,他是完全没脾气的,开口闭口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和林国栋的好言好语相比,我这个当妈妈的就有点恶形恶状了。我不但事事都要管着女儿;林国栋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也让我变得暴躁易怒,有时候控制不住会把怨气撒到女儿身上。
年幼的女儿不明白,林国栋对她的纵容和宠爱更多是愧疚之余的一种补偿,她只是天然地依恋着自己的爸爸,一天不见就想着要给爸爸打电话。
我给予她的爱再多,也替代不了父亲的爱,这样的事实,让我无能为力。
结婚第6年,我提出离婚。
林国栋一口否决了我的离婚要求。为此,他苦口婆心地开解我。
他说:“何必折腾呢?你之所以想要离婚,不过是对婚姻和男人还抱着期望。但其实,大部分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你能保证你的下一场婚姻就一定幸福吗?”
又说:“一个带着孩子的二婚女人,想要找到既爱你又爱孩子的男人太难了。如果对方也有孩子,你们再生一个,这种家庭关系你能处理得来吗?”
一想到我的孩子,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这样乱成一锅粥的关系,我不禁发怵。
林国栋乘胜追击:“离婚太累了,伤筋动骨的。撇开我们自己不说,就算是为了女儿,我们也不能离婚。难道你想女儿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吗?”
我气得一拍掌呼过去:“你他妈的滚蛋!”
口口声声爱女儿,打着为女儿好的幌子,如果真的爱女儿,就会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后来,林国栋提议说:“我们不如这样吧,你不要一天到晚盯着我在外面的那些事儿。同样的,你和别的男人来往,我也不会干涉你。我们两个,不求做对好夫妻,做对好父母就可以了。”
也许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真是妙极,林国栋说完,竟笑了起来。
这是个很荒唐的建议,做丈夫的竟然建议妻子去别的男人那里寻求安慰,而妻子呢,也要对丈夫的风流做到不闻不问。
可是我却认真地思考了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说到底,林国栋关于婚姻的那番剖析说到了我心坎上。外遇、出轨、一夜情充斥着婚姻,从一而终的婚姻变得可遇而不可求,下一场婚姻就不会遭遇背叛吗?
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旁人眼中的林国栋温文尔雅,帅气幽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确实,和林国栋离婚,我恐怕再难找到和他条件同样优秀的男人了。
女儿是我的软肋。
我也不希望我女儿才5岁就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林国栋他知道我爱极了女儿也知道我一直致力于让女儿健康快乐地成长。
女儿每天从幼儿园回家就会叽叽喳喳地和我倾诉一天见闻。或许女儿并不懂得离婚的真正含义。她最直观的表述就是:某某的妈妈不要她了,她好可怜啊;某某的爸爸不要他了,他好可怜啊;某某被她妈妈打了,不是她亲妈妈,是她后妈,她好可怜啊……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成为可怜的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相对于丈夫而言,女儿是我心底的最爱,为了女儿,我可以做出牺牲。而且一想到离婚后的单亲生活,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我默许了林国栋的建议。
我们这个内里已经分崩离析的家因为女儿,维持着它表面的完整。
没有了后顾之忧,林国栋开始半公开寻找他的艳遇。
从失望到绝望到麻木,我也终于做到了把林国栋当空气。我们成为同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则把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女儿身上,辅导她的功课,一有空闲时间就带她出去玩。
我和林国栋的初衷是想打造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氛围。但我们都高估了自己。一个家庭中最重要的是夫妻关系,夫妻关系和谐了,亲子关系才有温度。
夫妻感情完全破裂,我对林国栋根本做不到笑脸相迎,林国栋虽然演技比我好,但没有我的配合他也懒得再演。在家里,我和林国栋很少交流,两个人说话冰冷而客气,笑容敷衍而虚假。
女儿可能感觉到了我和林国栋出现了问题。她想尽办法在我和林国栋之间周旋,她对我说:“妈妈,你要对爸爸温柔一点儿。”林国栋不回家的时候,她给林国栋打电话说她想他了,想他早点回家,然后说是妈妈叫她打的电话。
女儿的这些努力撮合看在成年人的眼里是稚嫩的、拙劣的,她根本不知道成年人的感情世界的复杂和虚伪。女儿8岁生日的时候许愿,她在吹灭蜡烛前大声说:“我要爸爸妈妈相亲相爱。”
女儿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对我和林国栋而言,伤害太深,这个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我也不再在女儿面前遮掩夫妻感情破裂的事实,我告诉女儿,虽然爸爸妈妈不再彼此相爱,但我们会一直陪着她长大。
这个时候,我也终于像林国栋提议的那样,有了所谓的情人。
一个女人的寂寞和荒芜是挂相的,即使你在人前的笑容多么无懈可击,也总有嗅觉敏锐的人能够看透背后的荒凉。
高中同学聚会,结束后一位男同学主动提出送我回家,莫名其妙地告诉我他离婚了,然后说他一眼就看穿了我和他同样都是寂寞的人。
他锲而不舍地向我发动了暧昧的进攻。是的,他看穿了我的寂寞,林国栋的左右逢源也刺激了我,他可以活得潇洒快乐,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和那个男人来往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我没有事先联系就直接去了他的住处,没想到打开门却看到他和一个女人拥在一起。我冷笑一声,回头就走,还没走到楼下就拉黑了他,删掉了和他有关的所有联系方式。
就像鸦片,我上了瘾,已经被唤起的欲望驱使着我变得不安分起来,我又和一位同事有了暧昧关系……我唯一守住的底线就是只招惹单身男人。
女儿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在偷。情这件事上,我和林国栋都谨言慎行,但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她在街上看见过林国栋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姿态亲昵,而有一天,她突然问我,某天她同学看见我和一个男人吃饭,那个男人是谁?我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假装镇定地说哪天啊,你同学是不是看错了?
我女儿竟然冷笑了一声说,也许吧。
她看我的眼神里竟然充满了嘲讽。
我自认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女儿,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我都竭尽所能地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女儿和我的关系却日渐疏远。她抗拒和我的亲密互动,林国栋在家的时候,她也不再缠着他。
林国栋不回家的时候,她也不再给他打电话,不再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林国栋说这是孩子长大了的表现,但我知道不是。不到10岁的孩子,哪里就长大了?
当我有一天突然发现女儿看我和林国栋的目光充满了鄙夷的时候,我全身冰凉。那天,我偷偷看了女儿的日记,对于我和林国栋——她的爸爸妈妈,她竟然用了这两个字:“恶心”。
我一心要做她眼里最好的母亲,可是在她的眼里,我是“恶心”的。
女儿的这个二字评价像一把锋利的刀插进我的心脏。
我一直以为完整的家庭就是对女儿的爱,却不知道,这种畸形的完整对她更是一种伤害。
女儿今后长大,在面对爱情婚姻的时候,她会因为父亲的放浪而不再相信爱情的美好,而母亲教会她的只是逃避而不是勇敢地面对。林国栋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而我,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我是为了女儿选择了坚守婚姻,事实果真如此吗?是我自己不敢面对,我想龟缩在婚姻的壳里,承受着婚姻的保护。
我把女儿的那个二字评价拍下来发给了林国栋,坚定地提出了离婚。
这样有毒的婚姻,还是早点终结的好。
我告诉女儿,我和她爸爸离婚了,说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呆在婚姻这个壳里太久了,突然失去了这层保护的壳,我还是不够勇敢。
女儿紧紧地抱住了我,她说,妈妈你不要怕,我们俩一起勇敢。
是的,从此,我要为女儿变得勇敢。
单亲家庭虽然会给孩子在心理上造成孤独、自卑、忧郁的创伤,但一个好的母亲会医治孩子的创伤,会让孩子明白:人生难免会有错误的选择,婚姻的失败并不代表人生的失败,我们要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败,而不是逃避这种失败。
我曾经在婚姻里做了懦夫,甚至用自己的不道德行为来逃避,而现在,我要努力在女儿面前重塑自己的形象,希望自己能够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勇敢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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