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5年11月,慈祥太后得到李鸿章禀报,红顶商人胡雪岩在几年前替清政府筹措军费,在汇丰银行贷款过程中大吃回扣。慈禧大怒,立即下旨“速效已革道员胡雪岩交州部治罪”!
当时躺在破败的小屋里面、被痢疾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胡雪岩,还没有等到这道圣旨,就在贫恨交加中郁郁而终。一代商神,六十二岁,带着无尽的悲愤撒手人寰,临终前告诫后人:“勿近白虎”。
何谓“白虎”?究竟是神话中的灵兽、二十八星宿中的西方之神?还是民间所说的“白虎女克夫”?还是后人解读的“白哗哗的银子”?
纵观胡雪岩发家的奇迹历程以及临终前三年多的悲惨遭遇,我们不难发现,他遗言中的“白虎”,其实指的是“权势”。
胡雪岩一生成功的关键,在于他善于结交权势;而胡雪岩最终失败的根源,也是因为他过度依附于权势。
一、官商合作的开始,便透着危险的味道
胡雪岩十二岁丧父,十三岁便经人介绍从老家安徽来到杭州独自谋生,从扫地打杂做起,直到做到阜康钱庄的伙计。因为胡雪岩勤快能干,头脑聪明,深得掌柜的赏识,并最终继承了钱庄。
在结识他第一位官场贵人王有龄之前,胡雪岩的成功,主要依靠自己的过人聪明,勤奋刻苦以及诚信,经营的是普通钱庄生意。
结交湖州知州王有龄之后,胡雪岩开始有机会代理州府公库资金。聪明的他,非常灵活地利用府库银子和地理差,在湖州办丝行,用湖州公库的现银扶助农民养蚕,再就地收购湖丝运往杭州、上海,脱手变现,再解交浙江省“藩库”。
这几乎是零成本经营,让他从阜康钱庄小掌柜一步步成为江南金融巨子,并趁机结交了更多的官场权贵,比如说服浙江巡抚黄宗汉入股开办药店,将药店快速发展起来等等。
官商合作,借鸡下蛋,这样走钢丝式的经营,让胡雪岩产业如雪球般骤增,也给日后惨败埋下了伏笔。
二、官商合作的巅峰,也是巨大灾难的开始
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十二月,太平军攻破杭州,王有龄因丧失城池而自缢身亡,胡雪岩第一位官场依靠这这样惨淡离场。
但已经在官场尝到巨大甜头的胡雪岩此时已难以轻易收手。他利用自己之前积累的声誉和关系开始寻求新的依靠。
清同治元年(1862年),胡雪岩获得新任闽浙总督左宗棠的信赖,被委任为总管,主持杭州城解围后的善后事宜,及浙江全省的钱粮、军饷。他开始正式进入晚清官场,阜康钱庄也继续在官商大道上大获其利,飞速扩张。
在19世纪70年代以后,清王朝面临着严重的边疆危机。
1867年,叛军阿古柏在新疆建立了所谓“哲德沙尔汗国”,投靠俄国。1870年,俄军占领伊犁。1874年日本继两年前宣布琉球为其“内藩”之后于该年5月直接出兵登陆台湾。
面对危急局势,清廷内部却形成激烈交锋的两派:以左宗棠为首的“塞防”和以李鸿章为首的“海防”。
晚清国库空虚的财政状况决定了清政府不可能同时打两场战争,塞防、海防之争的背后是清政府有限的财政资源优先分配给朝中哪一方政治势力的问题。
两派人马各不相让势同水火,争斗的最终结果是,左宗棠出兵西北的建议更迎合朝廷的期望,但巨额的西征军费,却迟迟得不到解决。
左宗棠想到了杭州的老朋友胡雪岩,而胡雪岩在危急时刻也不辱使命。最终,在胡雪岩的多方活动下,通过洋行和各大富商,总计向清政府贷款达846万两。这笔巨款最终帮助左宗棠取得西征胜利。
“西征”收功,胡雪岩和左宗棠几乎同时实现了事业的巅峰。左宗棠因为收复新疆的不朽功业,在朝中个人威望达到顶峰。胡雪岩也在左宗棠的举荐中屡获封赏官至二品,成为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
在光绪四年的奏折上,左宗棠说:
“至臣军饷项,全赖东南各省关协接济,而催领频仍,转运艰险,多系胡光墉一手经理,遇有缺乏,胡光墉必先事筹维,借凑预解,洋款迟到,即筹借华商巨款补之,臣军倚赖尤深,人所共见。此次新疆底定,核其功绩,实与前敌将领无殊……兹就胡光墉呈报捐赈各款,合计银钱米价棉衣及水陆运解脚价,估计已在二十万内外,而捐助陕甘赈款,为数尤多,又历年指解陕甘各军营应验膏丹丸及道地药材,凡西北备觅不出者,无不应时而至,总计亦成巨款。其好义之诚用情之挚如此。”
左宗棠凭述胡雪岩奉母命捐银赈济的事迹,为胡老太太博得了正一品的封典,使得胡雪岩在杭州城元宝街的住宅,得以大起门楼。
所谓树大招风,来自各方对于胡雪岩的争议和攻击从未停止,关于他替清政府贷款收回扣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些传言甚嚣尘上,引起了慈禧的警觉,这这最终也成为胡雪岩商业帝国崩塌的最大火药桶。
三、对抗洋人的失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稻草
除了协助老友左宗棠,胡雪岩还一直在谋划着一件大事。
当时我国江浙丝茧虽然向来是出口大宗,但生丝贸易的主动权却操纵在外国商人的手中。
光绪八年(公元1882年),富可敌国的胡雪岩,开始为从洋人手中夺回蚕丝贸易主动权努力着。他不惜砸下近千万巨资,高价大量屯生丝,希望通过减少市场上的蚕丝量阻止洋人压价。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年我国蚕丝歉收而欧洲大丰收,洋商更加疯狂地压价。胡雪岩再想邀集商人同行将当年的新丝再次收尽,以迫使洋商屈服,结果无人响应,胡雪岩独自还在坚持。
僵持了整整三个月,由于上海的银根一天天收紧,大批丝商斩仓出局。11月下旬,胡雪岩不得不忍痛将生丝低价亏损售与两家洋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个时候,钱庄收购的股票也开始大跌,人们纷纷抛售套现。
当初在“塞防”和“海防”之争中落败的李鸿章瞅准时机,他深知:“倒左先倒胡”,决心趁这个天灾人祸的时刻,一举将老对头左宗棠的“后勤钱袋子”击溃。
1. 在胡雪岩“斗丝”大伤元气之时,李鸿章一方面怂恿上海地方拖欠应付胡雪岩的协饷,还让各地银行去催账。
2. 另一方面,让他的人盛宣怀,联络各大商帮,拒绝借钱给胡雪岩,并制造胡雪岩钱庄即将破产的谣言,导致大量客户到钱庄挤兑现钱。
胡雪岩的对手,年轻的富商盛宣怀利用自己掌握的电信系统向全国散布了“取存款者云集潮涌,支持不经日而肆闭”的消息。这一落井下石的操作,让胡雪岩钱庄出现挤兑风潮,多年苦心孤诣经营的产业,势不可挡地雪崩了。
不幸的是,胡雪岩的靠山左宗棠也在福建病逝,朝廷之上,再无人帮他,关于他吃回扣的奏折,一封地送到老佛爷手中……
所谓墙倒众人推吧,当初找胡雪岩帮忙存放财产的人,此时纷纷站出来,都想趁火打劫最后捞一把。
据说,恭亲王奕、协办大学士文煜“皆折阅百余万”。清政府立即出面干预,户部飞咨各省扣抵追查,各省开报胡光墉亏欠公款以及亏欠两江与江海、江汉关采办经费总计达240多万两。
胡雪岩本人被革去道员职衔,他的10多名妻妾大部分各自散去。家产也尽数被前来查抄的官员侵占,他自己租了三间破屋栖身……一个传奇巨商就这样惨淡收场。
胡雪岩一生颇为传奇,从粮店伙计起步,步步为营,不惑之年就建立起晚清最庞大的金融帝国,信用一度超过摇摇欲坠的清政府,他本人也成为当时首富。
对于金钱,他更多的理解是“取之有道、钱为人用”,谈不上“谈钱色变,敬而远之”。
对于权势,他在最后风烛残年的凄凉中,无奈看到,和官场走得太近或者依赖于官员庇护的经商,难得善终。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