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气越来越冷，凛冽的东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像猛兽一样尖叫着，卷过平原和山沟里的小村，卷过小村里的每一座小院和屋顶。
作为驻村第一书记，这两天我要一家一家去贫困户家里看看。傍晚时分，我来到贫困户张大爷家里。推开两间新盖的房门，一眼就看见老两口正坐在电暖器器前取暖。我说：“这屋子里虽然很暖和，但没人唠嗑是不是有点冷清？”张大爷说：“手机上可以聊天啊，你看俺床上还有电热毯呢，放心吧，不冷清！”
瞧，山沟里的老头儿现在也学会了玩手机，学会在手机上和别人聊天了。看着老两口花白的头发，满足的笑脸，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过去乡下人过冬的一幕幕情景来……
“见火不烤，一场大罪”
乡下人喜欢热闹不喜欢冷清，寒冷的冬日里，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燃起一堆红红的火焰，周围立刻就会聚集很多取暖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见者有份，从不谦让。乡下有一句俗语叫做:“见火不烤，一场大罪。”
烤火的人从来就不讲究什么姿势，火堆周围是厚厚的一堵人墙，一张张被火光映衬得红红的脸膛。
烤火的人不管是站还是蹲，不管是靠还是坐，从不论姿势是俗还是雅，只求舒适更舒适。这样的场景气氛热烈，不是开会胜似开会。
烟雾缭绕中，不断有人往火堆里添柴。
乡下烤火，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众人拾柴火焰高。”要想享受烤火带来的温暖，每个人都有责任去捡柴，这样才能把“火”烤得尽兴烤得完美，那些光要享受不愿动手的人立刻就会遭到别人的无情嘲讽。
乡下有一种“疙瘩火”，就是把从地里挖回来的个头很大的干树疙瘩燃着，能够三五天甚至十天八天都不会熄灭。
烤着火，说着话，不同辈分的人怒骂嬉笑，追逐打闹，乡下叫做“打渣子”“逞脸子”，听上去像相声里的捧哏逗哏一样，别有一番乐趣。
更有人借着烤火进行“才艺展示”、“新闻发布”、“信息传播”，火堆旁立马变身村里的“曲苑杂坛”，“新闻联播”，“百家讲坛”。
短短的白天过去，漫长的冬夜来临，冬夜给人们聚在一起“喷空儿”提供了绝佳机会。
夜里和白天不同的是，烤火的场景全部转到了屋里。
围着一堆红红的烟火，抽着自家种的烟叶，“喷空儿”的人常常会忘记时间。饿了，就在火堆里埋进去几块红薯，不觉间满屋里就会飘满红薯熟了的香味。
小娃娃的尿片、衣裤尿湿后不容易干，若是晴天大日头的还好说，晾出去晒干就行，但滴水成冰大雪连天怎么办？
老人会用荆条编成一只“熥罩”，把孩子的湿尿布、湿衣裤搭在罩子上，再把罩子放在火盆上，很快就会烤干，根本不用让孩子受罪。
平时家里来了客人，第一句问候总是：“吃了吗？”但寒冬时家里来了客人，见面的第一句问候语就变了：“冻坏了吧？快来烤烤火！”
于是赶紧去院里抱来柴禾，在火盆里燃起火苗，拉着客人围火坐下，让他伸出冻僵的手掌对着火烤。等到客人身上淋湿的衣服烤干了，冰凉的身体烤暖和了，才会和他谈论要办的事情……
“烤火”是过去乡下冬日里
随处可见的场景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乡下很多地方还没有用上电，没有电，就谈不上使用电热毯、电暖器、空调一类的玩意儿，那时候也没有太阳能，天然气，人们身上的衣服大多是老粗布缝制的老棉袄老棉裤，和现在的绒衣绒裤相比，保暖性能差老远了。
于是乎，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就要四处寻找柴禾，燃起红红的火焰围在一起“烤火”取暖……
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一到冬天，特别是大雪纷飞的时候，气温特别低，田野里铺白雪，小河里结冰冻，屋檐下挂着一根又一根晶莹剔透的冰凌，看上去非常漂亮。
一进入寒冬，农家小院里的屋门口就会挂起一张张厚厚的草帘子，这些草帘子多用谷子秸秆编织而成。
落满灰尘的用旧陶盆或旧铁锅改成的火盆又被搬出来，填满嗮干的玉米芯、谷糠、秫秫糠等庄稼的糠壳，然后燃起火，屋子里立刻充满了庄稼秸秆的芬芳，充满了烟火带来的温暖。
围着一盆红红的烟火，难得清闲的庄稼人开始“喷空儿”，说今年的收成，说明年的天气，说张家该娶媳妇李家该嫁闺女了，说三里五村男男女女的趣事，说三皇五帝的传说，说天南地北的逸闻……
女人们的手里都离不开针线活，纳鞋底搓麻绳缝补衣服；男人们则拿出自己种的金黄金黄的烟叶，拿出早已裁好的废纸条，卷起又粗又长的“大喇叭”土烟卷喷云吐雾。
伴随着人们的咳嗽声，唠嗑声，不再寒冷的孩子们也开始撒起欢儿来。他们或依偎在大人的怀里，痴痴地凝视着火光发呆；或干脆围绕在燃烧的火堆旁，追逐嬉戏逗趣寻乐。
冬日里，“烤火”是过去乡下随处可见的场景。
“烤火”这个习俗的历史究竟有多久？恐怕谁也说不出准确的数字来。寒冬里，那一缕缕烤火时升起的青烟，从远古缭绕到今天。
慢慢燃起来的火光，烤暖了人们的身体，映红了他们的脸膛，照亮了乡村的历史！
“烤火”是父老乡亲书写千年
内容丰厚的一本大书
寒风呼啸滴水成冰的冬日里，乡村农舍里红红艳艳的一堆火，从古燃到今，曾经温暖了多少人心，曾经书写了多少故事？曾经流传过多少传奇？
乡下人过去识字少，文化水平低，不会讲那么多抽象的大道理，但他们爱从司空见惯的生活事物中总结出人生的哲理，这些哲理通常用浅显直白的庄稼话表达出来，听上去那么生动那么形象。
乡下人见面，挂在嘴边的都是土得掉渣的俚语村言，比如有一句最常见的：“野地里烤火——一面热”，通常用来形容两方人合作办事情时，只有一方很热情，另一方很冷淡。
如果碰到这样的情形，所谓要合作去办的事情就很难有结果。
蒲剧传统剧目《少华山》中有一折《烤火》，是蒲剧艺术大家王秀兰老师和青年表演艺术家任跟心的代表作。艺术家们把生活中司空见惯的“烤火”场景搬上舞台，通过大量哑剧表演、肢体语言，表现出女主人公的可爱、大胆、聪慧。
脍炙人口的河南地方戏中，与烤火取暖的场景也屡见不鲜。像曲剧《风雪配，太康道情《王金豆借粮》等，这些生活气息浓郁令人赞叹的好戏，深受广大观众欢迎。
如今，生活环境的变化速度让人眼花缭乱，空调，暖风扇，电热毯，太阳能，天然气等相继进入农家小院，那用庄稼秸秆、树枝、树疙瘩烤火的场景，已经渐渐退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越来越少见了。
只是寒冷冬日里人们围在一起烤火的那一份温暖，那一份回忆，那一份情感，却永远留在人们的心间，难以磨灭……
【豫见河南 豫来豫好】豫记十周年之际，在省委宣传部、省政府新闻办、省委网信办、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的指导下，郑州市委宣传部、郑州市委网信办的支持下，在本中传媒等同仁的帮助下，我们发起河南文化的民间输出窗口“这就是河南”项目。拟定于2020年11月27日下午举行“这就是河南”启动仪式。
【豫记回家 十年见郑】 2020年11月28日，相约中国·郑州，“这就是河南”郑州站正式启动。活动由郑州市委宣传部、郑州市委网信办主办，管城区委宣传部、惠济区委宣传部及豫记新媒体承办。届时，来自全国各地的200名河南籍记者将实地探访郑州。
葛国桢| 撰文
网络| 图片
小米| 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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