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发文允许员工自愿降薪，“新福报”背后的违法性

“福报”已经成为了一个颇具悲情和自嘲色彩的代名词，在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浪潮下，层出不穷的“福报”总是能带给众多打工人以“惊喜”。

当我看到“公司发文允许员工自愿降薪”的消息的时候，内心是懵逼的。什么时候员工公司相处如此融洽，员工居然能够如此为公司进行奉献？

再一看，原来不是因为公司运营不善，员工无私奉献，而是因为公司“效益良好”、“利润有较大增长”而决定允许员工自愿降低待遇。

这下更懵了，效益好了不是得提高待遇吗？难道是因为现在的打工人发生了什么心态变化？

据该公司员工透露，“自愿降薪”是公司的服从性/忠诚度测试，类似测试在公司每年都会发生。比如2019年，该公司要求入职满一年及以上的员工可向某领导发感谢红包，金额从100元到500元不等。这件事的结果，是该领导在年会上宣布，红包全部拒收，并且给予员工十倍返还。

因此，很多员工都表示这已经算是公司内部另类的“企业文化”。目的在于“测试员工的忠诚度”、“排除异己”。此外还会有不定时的投票，“答错者”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轻则检讨，重则离职。

不过，该公司也迅速发表了声明进行回应，其所描述的事实与传闻有较大出入。

11月7日，当事公司予以回应称，“自愿降薪是员工合理合法的权利”（权力一般指的是公权力部门所拥有的权力，私主体应当是“权利”，原文证明应该存在错用），还给披露者贴上了“祸害社会”的标签。

11月8日，当事公司再发声明，表示申请过自愿降薪的人，只要3天内有任何人站出来声明他是非自愿的，是被迫的，不论他描述非自愿是真是假，都奖励给他3万元民币。

有网友表示这领导的价值观有问题，这种行为跟职场PUA没什么两样，剥削你还要你发自内心地服从；

也有网友认为对待这种领导哄着就行，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必要惹麻烦；

甚至还有网友匿名爆料称，7%不“自愿降薪”的员工就受到关小黑屋、扣奖金等多种形式的“清退”对待。

那么，事实究竟如何？而员工“自愿降薪”是不是真的属于合法权利呢？这种“忠诚度测试”又是否合理合法呢？

针对多益的声明，披露者也通过某知识社区进行回应，称所谓的“书面期望”真假性可以自辩。的确类似于多益的声明总是隐隐体现出一股资本携带的“傲慢”。

虽然本文不做定性谁言真假，但两者声明画风的确有所不同。

并且此事一出，引来了更多人对于多益的爆料，不可不谓事情“越描越黑”。

比如，有人爆料多益要求员工查乙肝两对半，涉嫌“就业歧视”，但为了避免法律问题，并不会发邮件，但不查就不签三方协议；

再如，有人爆料公司并未依法交足五险一金；针对此次的“自愿降薪”也有人解释，那是因为“不自愿”会有“后果”。

多益也不会主动开除员工，而是会通过各种方式进行“劝退”，如关员工小黑屋、只发合同工资等等，可谓“手段老练”。

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情早就已经不是纯粹地对资本的吐槽了，而是把资本普遍违法、想尽办法粉饰自己违法行为的本质摆到了台面上。

假如上述爆料均为真实，那多益可谓是一本违法《劳动法》的教科书。

首先， 劳动者的“自愿”能否免除用人单位的法律义务呢？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是不是“自愿”大家心里都有数）

“被自愿”并不能免除用人单位的缴纳社保、足额发放工资、保障劳动者必要工作环境等法律义务，这一点司法实践中的无数案例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椰树要求应聘者自愿拿房抵押”，“成渝要求员工签协议自愿放弃带薪年假、无偿加班”等事件中，违规者也都被勒令整改，相关企业也纷纷进行公关回应。

《劳动法》第五十条规定：“工资应当以货币形式按月支付给劳动者本人。不得克扣或者无故拖欠劳动者的工资。”

其次，为劳动者交社保是用人单位的法律义务，跟员工自愿与否没有关系。

由于今年疫情影响，很多公司出现员工“自愿”放弃缴纳社保、“自愿”放弃年薪休假等新闻，逼得人社部发表声明，明确强调：“员工自愿放弃社保，单位也不能免责！”

《劳动法》第七十二条的规定：“社会保险基金按照保险类型确定资金来源，逐步实行社会统筹。用人单位和劳动者必须依法参加社会保险，缴纳社会保险费。”

再者，要求员工查乙肝也是违法的，涉嫌就业歧视，也侵犯了劳动者的隐私权。

人社会部、教育部、卫生部2010年2月就联合下发了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入学和就业权利的通知，要求“取消入学、就业体检中的乙肝检测项目，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入学、就业权利，保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隐私权。”

用人单位违反本通知规定，要求受检者进行乙肝项目检测的，要及时制止、纠正，并依照《就业服务与就业管理规定》给予罚款等处罚。

而通过各种“软刀子”逼劳动者自己离职的，也需要分情况讨论其是否违法，比如调岗、扣工资等，有没有完成必要的手续，如与劳动者协商、劳动者表示同意并签调岗审批书等等。

同时，如果劳动合同有了明确的工资约定，企业是不能单方面要求降薪的，这种情况企业构成违约，员工可以要求按合同履行，或者企业单方面解除合同并承担相应的赔偿。

当用人单位有了一些征兆时，劳动者其实就可以着手收集证据了，毕竟，侵权都是一点点发生的。

实际上，在有证据的情况下，与用人单位进行劳动仲裁的胜率很高，或许不经意间的邮件留存、电话录音、纸质材料都是有力武器。

多方爆料之下，有匿名、有实名，有相互印证，也有的提供了一定证据，在这种情况下，多益的两次声明都显得有些“单薄”。至于后续发展如何，本文“自愿”不予妄加评测。

但还是不得不说，对于资本而言，宣扬“无私奉献”“服从忠诚”等精神无疑是重大利好，但它对于普通劳动者来说，真的是利大于弊吗？

经过所谓“企业文化”的洗礼，劳动者成了无比顺从的“绵羊”，真的是卖了劳动价值还卖了精神价值，这种生产关系是否真的健康？
在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的“自愿”之下，“打工人”这个词始终都带有洗刷不掉的悲凉，让人无奈且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