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第二次布匿战争是罗马共和国发展起来以后所面临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在汉尼拔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不仅饱受了战争的折磨与摧残,更是数次面临亡国之祸。幸亏有大西庇阿横空出世,才于颓势中挽救了国运,扎马一战完败汉尼拔,彻底制服了迦太基。
布匿战争全景
斗败的鹌鹑不如鸡
出于对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恐惧,罗马人在战后对迦太基进行了极其苛刻的制裁。战争赔偿以及割占其海外领土自然是应有之意,此外还要提供人质并且裁撤海军,仅保留10艘战舰用于防御海盗。更重要的,罗马人剥夺了迦太基的战争权,即除非罗马人允许,迦太基人不得同任何国家交战,其安全由罗马人保障,即成为罗马的被保护国。战败的迦太基毫无谈判的筹码,最终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些条款。不过呢,说到底罗马人还算厚道,除了西班牙以及地中海的几个岛屿外对于迦太基并没有提出过多的领土要求。而迦太基在北非的领土大多为肥沃的耕地。
第二次布匿战争结束后初期,迦太基所保留的领土以及与努比底亚局势图
这样的条款虽然苛刻,但迦太基还是有发展空间的。迦太基本来就是一个农商并重的二元经济体,北非沿地中海一线仍然有肥沃且广阔的农田可供耕种,同时迦太基本身又是一个营商气氛极其深厚的国度,拥有这些资源的前提下,即使军事优势被剥夺了,如果给迦太基一些时间是完全可能重新发展为一个强盛的国家的。而历史也同样是这样发展的,到公元前2世纪中叶,也就是第二次布匿战争结束后50年间,迦太基重新变得繁盛起来。不幸的是,罗马人同样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对此深感忧虑,以至于罗马共和国的元老院中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以毁灭迦太基为最终目的。
卧榻尽与他人眠
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除去罗马与迦太基人外,努比底亚人也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前期他们依附于汉尼拔,后期转投大西庇阿,可以说,努比底亚人的立场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走向。作为战胜者,马西尼沙成为努比底亚人的王,而迦太基人也被迫接受了这一现实。在战后,两国共同成为罗马的盟国与被保护国,所不同的是一个是战胜者,一个是战败者,而且二者间还有不小的仇恨。
对迦太基来说,努比底亚是毫无疑问的恶邻,倚仗着罗马共和国的偏向,努比底亚大肆挤占迦太基的领土而且大多是丰沃的耕部分。这一点是迦太基所无法忍受的,虽然多次请求罗马人调停,但一来战后的罗马进入了大征服时期,忙于四面开战;二来,罗马人似乎也乐见这个曾经的大敌吃点苦头。因此罗马的所谓调停很自然的偏袒努比底亚。马西尼沙更是肆无忌惮,终于,迦太基被挤压到仅剩迦太基城周边的一部分领土。于是,迦太基人不准备继续忍让了。
努比底亚人大肆侵占迦太基领土
公元前150年,怒火中烧的迦太基人募集了一支60000人的佣兵队伍,摆出架势要给马西尼沙一个教训。此时的马西尼沙虽然已经年近80,但作为曾经追随过汉尼拔,又曾经与大西庇阿并肩作战的名将,智勇都不减当年。一招简单的诱敌深入便迦太基人给给团团围住。老辣的马西尼沙没有急于消灭迦太基人,一来是消耗其粮草,二来是要等待罗马调查团前来,以坐实迦太基人擅自宣战的“罪行”。
马西尼沙得逞了,或者说是罗马人得逞了。当迦太基“侵略”努比底亚的消息传到罗马,几乎是一瞬间,罗马元老院达成了共识——迦太基必须被毁灭。即使原来的反对派也转变了立场。罗马人认为迦太基的动员能力过于强大,万一再出现一个汉尼拔巴卡,不敢想啊,那是罗马人半个世纪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于是,罗马人派出一个调查团前往非洲调停两国战争,而与此同时,准备攻灭迦太基的大军也已经在筹备中。
在罗马调查团抵达迦太基的同时,马西尼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击溃了已经粮尽援绝的迦太基军队。迦太基军队损失过半,指挥官哈斯德鲁巴率领残余军队灰头土脸的返回了太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已经定下基调了,罗马人的所谓调停其实就是个过场了。调查团对马尼沙侵占迦太基领土一事完全置之不理,反而抓住迦太基人违背和约擅自进行战争一事大做文章。
罗马元老院会议
罗马人的介入终于让迦太基人紧张了,他们迅速逮捕了指挥对努比底亚战争的将军哈斯德鲁巴,并且判处死刑,只等罗马调查团前来监斩。与此同时,又组织了一个元老代表团前去罗马解释事情的原委。但罗马人处决迦太基的决心已定,并于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49年正式对迦太基宣战。迦太基人完全懵了,干脆利落地宣布投降。迦太基人此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只要不打我,予取予求无不应承。然而此时的罗马人已经不太将道德跟荣誉放在心上了,在迦太基人宣布投降后,罗马派出一个代表团前去商讨受降事宜,事实证明这其实是罗马人的欺诈手段。因为派出的大军已经在迦太基城附近的乌提托登陆,并且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战争准备。
为了迷惑迦太基人,并且将战争成本降至最低,罗马代表团提出了相当严苛投降条件:首先向迦太基人提出了人质要求,随后又命令迦太基人解除武装。感觉自己闯了大祸的迦太基人也完全放弃了讨价还价,所有条件照单全收:挑选出300名贵族子弟交给罗马人作为人质;随后又交出了足以武装20万人的盔甲,以及整座迦太基城的防御装备,弩炮和抛石器共约2000架以及数不清的箭矢标枪,这已经是迦太基人所有的武备库存。
至此,迦太基城彻底成为了不设防城市,而罗马人的獠牙也终于露出来了,他们提出了最后的条件:迦太基人必须限期撤离迦太基城,到内陆地区重新建城,而迦太基城则将被彻底摧毁。
地中海中部的港口城市迦太基城,十分便利于海洋贸易
这可就太阴损了。迦太基作为农业商业并重的国家,可耕种的农田已经被马西尼沙侵占的所剩无几,如果再到内陆建城那就完全丧失了海洋贸易的便利。本质上,这就等于是将迦太基人给流放了,丧失了两大经济支柱的迦太基人就像是不再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唯一的归途大概就是劈柴铁锅。到那时,即使是哀求继续当被保护国也将求之不得,迦太基迟早将要在努比底亚人的挤压下彻底灭亡。
山雨欲来风满楼与同仇敌忾
迦太基人对这个悲苦的结局当然十分清楚,负责投降谈判的元老代表团在返回迦太基的途中便已经逃亡了许多。当剩余的使团成员将罗马人流放迦太基人的决定带回来的时候,迦太基城沸腾了,人们嚎哭连天,四处哀告,神庙里也挤满了前来祈祷的人群,尤其是奉献出家族子弟充当人质的家庭更是痛不欲生。
历史上无数的事实证明,靠天靠地靠神灵,最终还得靠自己。当迦太基人意识到事态已不可能更改之后,他们渐渐从悲哀与恐惧中走了出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恐惧到了极点便是愤怒。迦太基人便是如此,几乎一瞬间,迦太基人便暴怒了。他们由凄凄哀哀的求生者迅速变身为豪气冲天的战士。陷入暴走的迦太基人先是处死了使团成员,随后又释放了被拘押的将军哈斯德鲁巴,请他继续担任指挥官,带领大家反抗罗马。同时,元老院宣布迦太基进入战争状态,解放奴隶,全民皆兵,并且广发英雄帖不惜代价的招募雇佣兵,很快又组织了一支军队。迦太基元老院将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由哈斯德鲁巴率领,在城外协防迦太基城,一部由另一位同样名叫哈斯德鲁巴的将军率领,承担迦太基城防任务。没有武器了?没关系,迦太基城迅速转变为一座庞大的兵工场,全城老少无论男女老少,不分平民奴隶,全部投入备战,全力制造武备器械。据阿庇安的《罗马史》记载:
男男女女日日夜夜在那里按照固定的作息时间表工作,轮流用餐。他们每天造一百个盾、三百把剑,一千个供给弩炮用的投射器、五百支标枪和矛以及尽量多的弩炮。因为没有别的纤维,妇女们剪下她们的头发,以作弯曲弩炮用的绳索。
迦太基士兵的装束
在最初的两个月里,迦太基人总共制造了8000面盾牌、18000把战剑、30000支长矛以及60000个石弩,并在内港建立了一支舰队,有120艘战船。为了制造这些武器,迦太基人甚至不惜拆毁公共建筑以提供足够的金属和木材,甚至连神庙中的神像都被熔炼为剑。与此同时,迦太基元老院也对罗马人展开了战术欺骗,他们请求罗马人对搬迁事宜予以宽限,虽然请求被拒绝了,但来来往往的洽谈还是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就在迦太基人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战争准备的时候,罗马两位领兵的执政官却在从容淡定的等待迦太基人的投降。他们的从容是有道理的,在他们眼中已经被解除武装且有人质在手的情况下,迦太基人已经穷途末路,无条件投降才是唯一出路。但当预定的交接日期到来时,他们却赫然发现一座已经重新武装起来的迦太基城。就这样,一场预计中将和平进行的城市接收不得不变成为一场惨烈的城市攻防战。
其实客观的讲,迦太基的反抗注定是枉然。且不说生存空间与各种资源已经被挤压至极限,又已经被解除武装,单单是处于上升时期的罗马共和国便不是迦太基可以抵抗的。当时的罗马共和国正处于轰轰烈烈的大征服时期,放眼当时的整个地中海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联盟可以单独对抗罗马共和国的威势。迦太基的抵抗注定将是悲剧的,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称霸地中海的大国,又多受崇尚自由的希腊文明的熏陶,迦太基是绝不会甘于在屈辱中悲催至死的,不屈的呐喊一定要发出来。
那么,迦太基的不屈究竟会给罗马共和国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罗马共和国最终又是如何处置迦太基的呢?我们后面的文章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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