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年前，一片野狼成群的荒原选址报批放线，定名——通辽

老通辽在一九ー二

爱看电影的人，没有人不记得有部苏联影片叫《列宁在一九一八》的。危机四伏，出生人死，游行集会，风起云涌，那是等等等等的一切，一切一切的等等，都作为背景陪衬，给人们留下了十月革命的领导者列宁凸现于那一年的鲜明形象。今儿个一早儿，笔者屈指一算，从一九一二年到二00二年，嘿！故乡通辽已经有九十年的历史了。所以，兴注笔端，临窗伏案，也写上一篇以志纪念的文章——《老通辽在一九ー二》。

苍凉回眸，往事如烟。

说起通辽这块土地，在史书上，一直到距今三百六十六年前的崇德元年(1636年)，才有了初封乌克善为和硕卓里克图亲王辖制的记载，也就是说才有了主儿。顺治九年(1652年)，这主儿得赐号达尔罕。这地儿也就随之成了达尔罕领地，乃科尔沁草原的一部分。那么，当时这块有了主儿的土地是什么样儿呢？据老人们讲，那是一片野狼成群的荒原。草比人高，狼比人多，连天上飞的成群的家巴子(麻雀)，地上跑的豆楚子(一种老鼠)也比人横上三分。这是一片充满原始野性的荒原。这地儿发生过的最大的事儿是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中秋节期间，康熙大帝带着七个皇子，赶着一百二十三辆大车，拉着五万斤供路上吃的粮食，另有王公、大臣、护驾官兵等二万余人来巡视，在这儿建下“皇城”，尘烟滚滚，篝火熊熊，风灯灿灿，旌旗飘飘地住了一阵子，留了几首御诗走了人。其诗《塞外偶述》里有“林中呼鹿罢，山下射熊归”的诗句。有价值的是这诗透露出那时通辽还有鹿鸣呦呦，熊影闪现的景象哩！辉煌之后的这块土地又恢复了原样儿，只等着再逢皇恩浩荡时….

等啊，等。也算等来了皇帝，这就是先为民国大总统，后又称“洪宪皇帝”，仅作了八十三天皇帝梦就穿着非清非明，不伦不类，道士一般的皇袍钻到棺材里睡去的袁世凯。虽说这袁氏皇帝没来过通辽，但没有他，或许就真的不会有今日的通辽。爱听说书的老通辽人，常常会一次次听到为了还什么债，万般无奈，把自家二八小女子送予债主变成小媳妇的故事。研究通辽历史的专家们，也老是愿意大书特书，大写特写什么亲王要还北京的债，才使所管辖的一片处女地不再是牧场，而变成了通辽的文章，甚至还举出仅欠北京一商人吴玉祥债务就多达四十九万七千三百六十吊的例子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写通辽，通辽也就和上面说的那个小女子变成小媳妇没什么两样了，是被逼无奈才有呀！真真让人听了不舒心。所以，笔者才断其前，立题就写“老通辽在一九一二”。

中国历史上的一九一二年，发生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笔者在此可以略举一二：

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中华民国成立。

一九一二年一月十六日哀世凯逼宫！

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二日清帝下诏书退位。

一九一二年二月二十九日北京兵变！

一九一二年八月五日中国国民党在北京成立。

……

不过，谁也没想到，在这风云突变连连，改朝换代火热之时，由帝制转向共和之大动荡的中华大地上，一个后来叫“通辽”的小城已到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时刻。当时的卓里克图亲王色旺端鲁布和奉天省(沈阳)都督赵尔践商议，并请赵都督给袁世凯大总统打了个“报告”，请其准予丈放东从巴林他拉，西到爱新庙(科尔沁区西六方乡)，南从小细河(洪河)，北止西辽河岸的一块土地。这是一块南北宽三十里，东西长五十里的土地。这个"报告”，可以说是通辽的催生剂，为通辽办“实事”的人当然是赵大都督了。他是个通天人物。那么，为通辽跑关系的呢？自然是亲王色旺端鲁布了。

一九一二年四月十六日

——这是通辽人应该记住的日子。当时，又逼宫让清帝退位，又发动北京兵变迫使孙中山妥协，同意他在北京就职任临时大总统的袁世凯忙过之后，又是在“百忙之前"，真的批准了奉天赵大都督打的“报告"，同意应“报告”中所言之“荒”，也就是民国之初有名的“巴林爱新荒”。恩准之后，赵大都督立刻任命的荒务局总办叫黄仕福。

一九一二年四月二十日

——要说那时办事也行，有紧迫感，“批文”下来不到一周后的四月二十日就开始筹备事关通辽的放荒大事了。

一九一二年七月二十五日

——紧张筹备不足百天之后，也就在这一天，人走车行，停停走走，近测远眺，写写算算的行绳丈放开始了。一时间兽走禽惊，老通辽“史前”的星啊，崩儿啊的“居民”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是该远走他乡，还是该"坚守阵地"。其实，他们是最有资格去申请后来通辽城镇户口的“城里人”。据说七月二十五日那天早晨，通辽大地的上空是乌云四合，雨意深沉，随着一阵清脆如歌的鹤鸣，在一道火龙上下窜动的闪电青光之中，天呈紫红色，有云似一仙翁形隐现三次，随之雷声炸响，无一雨滴落地，天蓝瓦瓦地大晴开来。“丈量者惊呼奇哉！皆曰好兆"。行绳丈放，一走一停，这就得搭起一个个窝棚，也就是笔者曾著文所说的“先有窝棚后有通辽城”。别看这一个个窝棚不起眼，就像今天通辽城里的哲里木广场，引起了当时的军阀、官僚、富豪如张作霖、吴俊升、马龙潭、包连喜、付明哲、冯凌阁等大东北“名人”的重视。于是乎，大片的土地首先打上了中国东北大地上最后一个骑士张作霖也就是张大帅的印记。

一九一二年十二月

——这是通辽城确定地址的月份，依照《科尔沁和硕卓里克图亲王所属巴林他拉至爱新庙牧厂荒地章程》，黄仕福总办和色旺端鲁布亲王不辞辛苦，满是风尘地亲自带领“干部”和“科技人员”(荒务人员与测量人员)深入“基层”，经过反复"踏查”，选中了今科尔沁区东顺路以西，霍林河大街以南的一片土地。那么，九十年前这块土地是什么样子呢？有文字记载如下：

“……平句一区，南临大道，西枕辽河，东倚平岗，北凭广野，地势高爽，永无水患，而水陆之利便尤为他处所不及……”

笔者经过反复琢磨，多方求教，认为总办和亲王所选之地，正是当年康熙大帝来通辽建起临时“皇城”之处。是巧合？非也。知道这事儿的老通辽人都认为这块二三百年前康熙爷选中的土地是错不了的，紧靠着古驿路啊！谁见了都会首推、首荐、首选、首举的。

一九一二年十二月

——那是个寒冷的十二月。在这块荒原上，准确点说，在这块让绳工(测量人员)丈量为“面积八方三十七垧一亩二分五厘”的土地上，亲王和总办又干了些什么呢？据笔者考证，他们把这儿“拟即设立镇基”，并在冰天雪地中搞完了“城市规划”的测量，有文字记载，这块土地将“中分井字正街四条，小街二条，每长六十丈，宽十丈为一号，共分三百九十六号……”

一九一二年十二月

——也是产生“通辽”这一城名的月份。据传说，选定城址后，亲王和总办带领随员顶着白毛风，一个个缩着脖子欲撤时，遇到一伙子收皮货的人牵马向西辽河边走，总办差人问他们去哪儿？答曰：

“过西辽河呗！”

“为哈打这儿过？

“走惯了。”

“咋不打别处走？

“俺们来了，从来都是在白音太来住一晚上，第二天打这儿过河，夏天晚儿，辽河水大，就这儿河底子平，水不急，船好走，是通过辽河最好不过的地儿。走惯了，冬天跑冰面儿，也就走这个通辽河的地儿……”

别看这一问一答，听者却是有心的，一座刚刚规划好的小城有了名字。查一九一三年一月亲王色旺端鲁布递交给总办黄仕福的照会和黄总办报送奉天省府的呈文，有如下文字：

“……巴林爱新荒照章应设镇基一处，前经本亲王会同贵总办择定地点派员丈量完竣，命名通辽镇……”

“……去年十二月，会同卓里克图亲王暨在事汉蒙各员履勘，查得巴林他拉西北地方平甸一区……拟即设立镇基，定名通辽……”

两段文字，笔者推测，若前面的传说确实存在，“通辽”这一城名当是取“通辽河”，也就是可以通过辽河的意思。定名的时间无可辩驳，当然是在一九一二年十二月里。

一九一二年十二月

——还有这样一个传闻。笔者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在歌舞团巡回演出时，来到通辽东面一个屯子里，遇见过一个进入耄耋之年的白姓老人。他有如下一段话(笔者记不太准了）：

“那冬天里，那拉绳子的人(绳工)在眼下城里的卫生材料厂那儿瞅见一棵雷打火烧的老柳树。那树少说也有五六百年了，看那干巴绿叶子也就是夏天遭的雷，在烧得黑拉巴机的树洞子里找见四只死白狐狸，四只啊！可不是一两只。干事儿的回了胡西喇嘛(色旺端鲁布)。胡西喇嘛查看后忽然想起了一档子事。他说七月里开始行绳丈放时有一个火龙扑地的怪雷，响得邪乎，震得人脑瓜仁子直疼，打远看就是这个地儿。雷后没雨，看来这地儿要聚起人家能太平啦！说完，他叫大伙儿都扯下头上的狗皮帽子跪在雪地里朝南天磕头。那时的人多还是旗人的脑袋三尺辫儿呢！都露出了盘在头上的辫子，磕得满脑瓜门子是雪……”

这段发生在一九一二年十二月里的传闻，使笔者在撰写此文时一下子想到了康熙大帝，想到了那年七月二十五日云似仙翁三次隐现的事儿，不由得沉思良久。这可谓天子择址有遗篇(巡视通辽有御诗四首)，天神相助驱精怪呀！通辽，不得了啊！乃祥瑞云气盈域之地哟！由此可见，这通辽也真有意思，建于清帝下诏书退位结束清王朝统治二百六十七年的一九一二年;建于袁世凯心怀皇帝梦还当着大总统的一九一二年。今天，已经跨进又一个世纪，九十岁的老通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谁能想到一九一二年时通辽大地上那几个不起眼儿的窝棚呢？一九一二年，对于通辽来说，真真是事关重大的一年，从上往下数，点几个人物，也就能说明白了，大总统袁世凯(洪宪皇帝)、大军阀张作霖、奉天大都督赵尔巽，以及大舌头吴俊升等等等等，真真是惊动了许多大人物。不过通辽人千万不要忘了为通辽建城东奔西忙立下汗马功劳的两人，一个是荒务局总办黄仕福，一个是从找赵大都督提“建议”到选址定城名一直奔忙的卓里克图亲王色旺端鲁布，至于康熙爷的先行在此就不提了，对定名有重要参考价值的皮货商答话在此也不表了，还有那些为丈量付出辛苦的“绳工”们也不说了。

往事悠悠，悠悠往事。笔者想起在神州大地，有多少一座城市最初的营造者雕像屹立于城中闹市啊！内地不说，挑边远的，挑近在建国之后的说，新疆石河子市就有一座农垦战士的雕像，雕塑的是建造这城市的第一批人之形象。那么，说起亲王和总办呢？他们在通辽这个舞台上早已被历史的大幕深深地掩去了。可是，无论后人怎样评价他们，怎样去评说他们的功和过，但总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是建造通辽城的策划者，他们是通辽城的最初规划者，他们在一年中完成了“创意”、“上报”、“审批”、“筹备”、“放荒”、“选址”、“定名”等建城的任务，其“工作节奏”，其“工作效率”都是让今人不得不竖起拇指夸赞的。时逢通辽选址建城九十年之际，能否造一尊以亲王和总办为主体，以丈量和选址为内容设计造型的雕像置于通辽城的闹市区呢？能否再刻简短文字于雕像下，记下这发生于一九一二年的故事呢？笔者不知问向何方，也不知会有何结果。不过，让笔者感到曾为通辽人而不愧的是著就了这篇短文，算是为建城的最先付出者献上的心香一瓣吧！

注：笔者认为，言通辽的历史，应从选址、定名、成文上报奉天省的一九一二年(中华民国元年)算起，而不能从设镇的一九一四年算起，更不能从建通辽县的一九一八年算起。另，“先有白音太来，后有通辽”这句话成立，但从来就没有改“白音太来”名为“通辽”这回事。此观点笔者不与任何人讨论，如另有高论，望能成一家门派，谢啦！

作者：续维国、曾米鲁，写于2002年3月9日

本文选自《玩味老通辽》第一辑

原载：通辽日报·西辽河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