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叹：人间依然喧嚣，只是这黑夜中又多了一个未眠人

红尘叹

01

“哼!爹爹偏心!”走在路上，林长隐边踢路边的小石子，边说着。

她的心里极度地不平衡，为什么爹爹总罚我而不罚弟弟?为什么爹爹总让我学习端庄礼仪而不让弟弟学?

真是越想越气，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嘟囔着：“算了，还是去梨园看看戏吧。”

宰相府的大小姐林长隐喜欢看戏，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什么《贵妃醉酒》、《霸王别姬》，闲来无事时，她都会唱上两句。但是戏子毕竟是个供人赏乐的职业，一个大家闺秀整天和这些个人混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为此宰相林泽没少说她。

也因此，听到小姐要去梨园看戏，丫鬟昕儿吓得魂都飞了，声音颤抖着：“小姐……别去梨园好不好?奴婢陪着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但是林长隐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她知道昕儿心里在担心什么，缓声安慰道：“好啦没事的，今日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行了别再多嘴了啊!”

说完一摇手中的折扇，转身沿着长街向梨园的方向走去。

京城的街道自是非比寻常的，虽然小贩众多，但都没有随便乱摆摊——一户又一户的商铺整齐划一，空出中间的街道足足能容四辆马车并排驱使。

街上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于耳。

梨园坐落在京城的东北方向，往前走一些就是王孙贵族的王府，往后走一些则连接着最繁华的七步街。

至于为什么叫七步街呢?传闻前朝皇帝临死之时就在这里走了最后七步，步步泣血，最后倒地而亡，未曾卑躬屈膝，保全了一世的荣耀。

林长隐现在心情很是复杂，每次走过这条街，她的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传闻，自己的父亲曾是前朝的重臣，可是如今又侍奉今上……

想着想着，梨园就到了。

只见正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以夺目的金色流苏点缀。正门是大红色的，路由石子铺砌而成，花园中间是一个露天戏台，白天在这儿演出，夜晚则移去楼里。

“哟哟哟，这不是林大小姐吗？”梨园的老板娘黎簇理了理发，迈着小碎步向林长隐走过去。

这老板娘是林长隐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以前她经常来梨园，所以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怎么?几天不见还认不出本小姐了?”林长隐轻笑，一双桃花眼似嗔非嗔。

黎簇暼了她一眼：“哪能呀。”又道：“这林小姐几日不来，可不知道园内又多了名才艺双绝的花旦呐。”

“噢?”说到这个，林长隐倒是饶有兴趣，“不知是哪位美人儿??”

“诺。”黎簇手一扬，指向楼内。

众人围绕着一名翩翩公子，他的华服已经上身，一双丹凤眼极其夺目，用朱红色勾出了眼角——这就是莫星舒，七日前以一曲凤冠泪成名，短短七日，梨园的客流量是以前的几十甚至几百倍之多，多少权贵甲胄不辞千里只为来见他一面，当真是数都数不清。

“当真耀眼……”林长隐喃喃道。

似乎感觉到有人正盯着他看，莫星舒回眸，眼角不自觉地勾起，惊羡众生。

“喂……林长隐?”黎簇捏了捏她的手，“怎么，瞧上了?”

不同于其她的闺中女子，黎簇向来是豪放不羁的，她不屑于那些小姐们的扭捏作态，但偏偏有一个林长隐合她胃口。

林长隐一挥折扇，作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当然。”

02

上次惊鸿一瞥，当真是乱了林长隐的心神。

不到三日时间，她几乎为莫星舒送去了数千两金子，疏财之快令人咋舌。

但千金果然难买美人一笑，除了在戏台上，莫星舒几乎从未笑过，见谁都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别的达官显贵可能就好他这一口儿，愿意捧着，但是林长隐是谁呀?她是堂堂宰相府的大小姐，谁见她不是卑躬屈膝的?她会为了一时的喜欢而去迁就吗？不会。

一怒之下，她做了件非常令人气愤的事——使人强行带走了莫星舒，当然这件事是跟黎簇说过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几个丞相府的侍卫闯进了梨园，几个看戏的公子小姐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皱眉问：“这是何意?”

黎簇急忙走到台前，陪着笑说：“这几天我们的花旦莫星舒有事将不再演出，给大家带来不便，实在是对不住了。”

“嗯?究竟是什么事?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呗?”一名绿衣小姐掩脸而笑道，声音清脆，如三月黄鹂的鸣声。

“就是呀，说不定我们还能来帮得上忙……”另一个公子一拍桌子朗声道。

黎簇一直汕汕地笑着，心里暗道“该死的林长隐，这次我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几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罢休了，只是那个绿衣小姐一直在看着门外，嘴里用众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喃：“呵，顾珩。”

“你做什么?!”莫星舒一向冷淡的脸上终于染上了薄怒，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林长隐，恨恨地道：“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吗？！”

林长隐无所谓地说：“哦?那又怎么样?”她的嘴角一勾，露出一丝冷笑，用她洁白如玉的手指擒住莫星舒的脸。

一把撇开了她的手，莫星舒止不住地踉跄，跌跌撞撞地向前方走去，但因为体力不支，最终是晕倒了，昏睡前的最后一眼看见了林长隐眼中的深情与决绝，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壮。

模模糊糊中，他听见她说：“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林长漠这一个月来发现阿姊有些奇怪，向来嫌弃林府后院的那间小木房脏，玩游戏时从来不愿踏入那里半步的阿姊，最近前去那里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或许早出晚归的爹没有发现，但是这有什么原因呢？

林长漠决定弄个明白。

他准备了一把斧子，趁着林长隐去梨园的这段时间，劈开了那间小木屋的锁。

与往日四处皆是灰尘的院子小逼，林长漠简直是要认不出这里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落，地上铺着老旧的石板砖，草坪上除了一棵梧桐树落的叶子外什么也没有。

哦，还站着一个人，男人。

林长漠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那是一个身穿白衣蓝边袍的男人，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手上拿着一块小碎石，不停地抚摸着。

男子慢慢侧过了脸，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

林长漠只觉得两个字：妖孽。

他问：“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不等莫星舒回答，他又补充道：“噢……想必你是被我阿姊抓来的吧?”

莫星舒不置可否，移开了目光，依旧在把玩着手中的石头。

林长漠忽然道：“你长得挺好看的，我阿姊忒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杀了你，弃尸荒野，以免我爹爹发现处罚我阿姊。”

“二呢？”莫星舒笑着问了句。

“二是我放你走，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阿姊面前了……”不然我同样会杀了你。

“还有别的选择吗？”莫星舒一笑。

“你在做什么？！”林长隐的声音传来，在风中夹杂着巨大的愤怒。

林长漠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林长隐会这么早就回来，带着慌乱地说道：“阿……阿姊……”

林长隐不想听他解释，她转眼去看在一旁站着对此漠不关心的莫星舒，嘴角勾出一丝笑，语气却冰冷：“你想走吗？”

莫星舒终于转头看她，眼神没有厌恶，只有平淡：“当然。”

“好。”林长隐喃喃，笑出了眼泪，“我送你。”

宰相府到梨园的路其实并不长，两刻种左右就到了。

但林长隐却硬生生地拖着走了半个时辰。

她在想，若这条路该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到了梨园门口，莫星舒一暼林长隐，什么话都没有，转头就进了园内。

有小厮看见连忙去喊黎簇。

林长隐忽然大喊：“我会再来找你的！”

03

林夫人在寺庙上吊自杀了，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飞过宰相府的各个角落。

林长隐走在小道上，甚至能听见丫鬟小厮们在叽叽喳喳地议论。

对于亲娘她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林长漠却非常生气，他拉着林长隐，笑意吟吟，让管家将那几个丫鬟处死，尸首喂狗。

她满身疲惫，决定去梨园看看。

这是她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去梨园，黎簇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扬言要喝个不醉不休。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轻轻推开黎簇，轻车熟路地来到莫星舒的院子。

她没有看见她的背后，黎簇的眼中满是怜惜。

作为梨园的摇钱树，莫星舒有一间专属于自己的院子。

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每次来到这里，林长隐都可以闻到淡淡的槐花香，但这次却没有了。

林长隐愣了，抬头，院名不知何时已经改了，那棵高大的槐树……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稳了下心神，推开门。

院中那个时常吹笛的白衣男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虚幻的背影，让人留念。

黎簇跟在她的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却不说一句话。

“不……！”她惊呼，神色间已有癫迹。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莫星舒时的那个傍晚，男子斜眉微挑，眼角正望着她的那个方向。

短短的一个月内，夫人和女儿都接连出事，幸好的是女儿并无大碍，让神经紧绷的林泽松了口气。

林长隐一直在床上躺了两天三夜才醒来。

一缕晨曦透过窗户射了进来，一旁的林长漠就着阳光正在看书，眼角泛青。

“……弟弟。”林长隐道，声音微弱地几乎没有。

林长漠的书掉了，他转头，眼睛已有泪光，“阿姊。”

他忽然大喊：“来人啊！来人啊！阿姊醒了！”

林长隐只是疑惑地问他：“我不是和你冷战了吗！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林长漠僵硬地转过头，好半天才说：“你在去梨园找莫星舒的路上昏了过去……是黎簇将你带回来的。”

“噢?是吗?”林长隐揉了揉头，“莫星舒是谁?”

林长漠一愣，几乎快要说不出话。

“大夫，我阿姊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怎么都不记得那个人了?”

老大夫颤颤巍巍地翻了翻医术，才说：“据老夫观察，林小姐这是得了失魂症啊！”

“……这是什么病?”

“想必林公子也知道，都说着人呐，有着三魂七魄，七魄指我们的喜怒哀乐，而那三魂，即是我们存活于世的根本呀！失一魄，则失念；失二魄，则是神；至于失三魄，那就是真正的药石无医……”老大夫慢悠悠地说着。

但林长漠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直在仔细地听着。

终于，老大夫说：“老夫刚刚观察了林小姐一会儿，发现她除记忆外并无大碍，也就是说，她只是失去了属于记忆的那一魄!只要找回那一魄，林小姐的记忆就会恢复如初了。”

私下里，林长漠并不想让林长隐恢复记忆，那个人……但是还需得和父亲商量商量。

老大夫只是慢悠悠地收拾好医术药品，起身告辞。

04

今日春光大好，林长隐拒绝了林长漠跟随的请求，带着昕儿和两名侍卫就骑车去了城外的云麓庵。这是她的母亲所在的寺庙，十六年间，她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一摇手中折扇，若不看性别，这真是一个足足的风流公子。

接近黄昏时才到云麓庵，休息了一会儿她才下了马车。

一如既往的高大的灰白色围墙，褐色的瓦，林长隐顿觉无趣，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

林长隐进了庵，有几个尼姑早就在这候着了，看到她来连忙招呼。

林长隐道：“我母亲现在在哪里?能领着我去看看吗？”

尼姑们互相对视一眼，笑着说：“安愿这几日不舒服，正在休息，她说你来后去前面祭拜祭拜就可以了，不用去见她。”

安愿是林夫人的名。

林长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知道借一百个胆个给这群姑子她们也不敢伤害母亲的，毕竟自己父亲可是当朝的宰相！

她沿着小路去了厅里给佛祖烧香，侍卫和丫鬟则去为她整理房间。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喂！你的手帕掉了。”

林长隐转头，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声音如鸟鸣般清脆，她的旁边还挽着一个男子，一身白衣举世无双，凤眼微挑。

想必是夫妇二人吧，这样盯着人家相公看也太尴尬了些，林长隐汕汕，接过帕子道了谢。

女子点了点头，笑着对旁边的男子说：“珩，你陪我去那边看看。”

“好。”

05

三月十七是今上打败前朝皇帝的日子，距今已过差不多十六年，每年的今夜，皇室都会举办一场宴会以庆祝。

林长隐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对着几个丫鬟妈子说：“你们快点。”

她一向不喜欢这些梳妆打扮。

层层华衣上身，妈子的手指飞快地在林长隐浓密乌发中穿梭，头饰，耳饰，一样样戴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大家闺秀的味道。

林长漠已经换好衣服在门外等候，宰相已先去。

马车与平常低调的模样不同，毕竟是要进宫，怎能失了身份。

珠帘低垂，模模糊糊间，林长漠仿佛看到了那个人，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惊恐，但也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初。

他甚至能笑着对林长隐说：“阿姊，你今天很好看，一定能艳压群芳！”

林长隐撇撇嘴，道：“我要艳压群芳做什么?”

红墙宫帷，侍卫重重把锁着，有条不紊的宫人进进出出，手上端着一碟又一碟精美的盘子。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实在难熬，林长隐决定去御花园看看。

日暮将百花都染成了橘色，散发出一种朦胧的美——那是林长隐不曾见过的，一时，她有些惊了。

直至旁边传来一声“咳咳。”——是那天在庵里见到的那个女子！旁边还有她的夫君。

女子挽着男子，笑着对她说：“真巧呀！我们又见面了！”

“确实很巧。”林长隐淡淡道，真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子要一直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与自己认识一般。

女子拉住了她：“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李嫣然，你呢？”

“林长隐。”说完，扬长而去。

提前半个时辰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林长隐无奈叹气，还要等半个时辰呀！

这次席位不分男女，所以林长隐右边就坐着林长漠。

林长漠一直正襟危坐，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公子的风范——听闻他们家在前朝就是有名的望族，林长隐默默地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斜对角就是李将军家的位置，李嫣然正端坐在那儿，还有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依旧一袭白衣，神色淡漠。

恍然间，林长隐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不是在云麓庵，不是在御花园，是在哪儿呢?

她的头突然疼痛，疼痛得难以忍耐，但这是皇宫，林长隐默默念着，不能失态。

林长漠觉察到了她的失态，转头皱眉看着她，低声问：“阿姊，怎么了？”

“无事。”林长隐看着那个白衣男子，道。

林长漠不说话了，他顺着林长隐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大惊，手中酒杯骤然被捏碎，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莫星舒嘴角微勾，对他扬了扬酒杯，一饮而尽。

宴会已经开始，帝后一起坐在正上方明黄的那个椅子上。

皇帝先威严地扫了下四周，似乎在看人来没来齐，才道：“今日是为庆祝新朝建立第十六年而举办的宫宴，每年一次，想必各卿已经熟悉了，所以也就不必拘束吧!”

自皇帝进来就一直低着头的莫星舒终于抬起头，凤眼里满是轻蔑：“哦?本公子倒是第一次参加，不如请陛下来讲解一番？”

众人大惊，不知道何家的公子敢这样对陛下说话!唯有李将军与他女儿在淡然地喝着酒，好像莫星舒不是他们带进来似的。

皇帝不怒反笑，他转头想看看这个年轻人。

“你！是你……”他的脸上霎时雪白，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

林大人不解，望了过去，一瞬间也是脸色煞白。

时间好像停住了一般，没有人说话。

直到脚步声、慌乱声、厮杀声由远而近，殿外一片喧嚣，有人在哭喊着，有人在嘲笑着，但更多的是刀剑划过喉咙的声音。

皇帝忽而大笑：“好呀你！李将军！联合外人来弑君不成?!”

李将军淡然一笑，并未理皇帝。

莫星舒，哦不，是顾珩，他优雅地站起身来，轻举手中的酒杯，遥遥对着林丞相敬了一杯，“林泽，父皇曾经的挚友，我原本因唤你一声叔的，可是因为你——我们一家惨遭灭门！如果不是我的母妃，吾一族的血脉，可真是保不住了！”

他好像没有看见一旁林长隐惊恐的目光一般，又遥对着皇帝敬了杯：“这个皇位你已经坐了十六年了，如今，该还与我了吧?”

皇帝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有人冲入殿门，是御林军：“陛下！属下无能，让那群乱臣贼子闯了进来，陛下！快快离去吧，我们已经快收不住了！”

刚说完，一只箭就已经破风而出，刺进了他的心脏，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06

遥想起那一晚，林长隐只剩下惊恐，一切她都想起来了，梨园，丞相府……

她记得莫星舒，哦不，是顾珩，拉着她的手，轻笑着，说：“你还喜欢我吗?”

她记得在昏过去的最后一眼，看见顾珩将剑刺入了自己父亲的胸膛。

一旁林长漠咻地一声站起来，手中长剑抖转，想要带她离开，却终究双手难敌四拳，腿被屈辱地压断，一只利箭穿头而过。

顾珩将她囚禁起来，像她当初对他那样，他对她说了很多事，关于他们父母的。

曾经林泽和顾启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顾启是天子的儿子，而林泽则是一个世家里的公子。

两人感情自小就深厚，顾启承诺坐上皇位后将让他进入内阁。

但到底是什么使他们反目成仇?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一日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林泽是除却皇后以外与顾启最亲密的人，知道大部分皇宫里的暗卫藏处及各个地方侍卫换档的时间，就是因为这个，才能让今上顺利逼宫、登位。

那时年仅四岁的顾珩被藏于草垛里，被警告千万不要出来，幸好现在这位李将军及时赶到。

他最后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笑着说：“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就是我派人弄死的，她曾经也是我母妃的好友。”

林长隐终于将眸光放在他身上，沙哑着喉咙：“你怎么不去死？！”

“你们一家还没死完呢，我怎么舍得去世。”

最终哭声随着哽咽声，都被埋进风里。

林长隐死了，死相极其地凄惨，脸早已变得乌青，因长时间未进食而变得瘦骨嶙峋。

死后李嫣然终究是可怜她，让人好好将其埋葬，埋于高山之上。

当然，新皇后自然是有人去讨好的，匆匆不过半个下午就已经选好了地址。

拿来过问时只听见皇后隔着帘子对里面说：“陛下，您看行吗？”

过了好久，才随风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可以。”

大裕帝国终是迎来了新生，百花从皑皑白雪中破土而出，给新春带来一丝阳光。

人间依然喧嚣，只是这黑夜中又多了一个未眠人。

作者：傅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