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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武侠小说:真正的镖局其实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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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武侠小说、电影、电视剧中,镖局可谓是推动情节发展的常客。但在真实的历史上,镖局出现很晚。史学界关于镖局出现的具体时间尚存争议,但大体不早于明末、不晚于清乾隆朝。有观点认为镖局的发展和山西晋商的票号有直接关系,也有人提出镖局的起源与明代松江府外销北方的“标布”有关。但无论哪一种解释,都把镖局诞生的原因指向了民间的商业发展。明朝以前,日用物品大多被国家垄断经营,保护长途商旅的社会需求尚不普遍,自然不会产生镖局这一行当。

(位于日升昌票号旧址的中国票号博物馆,镖局的发展和票号发展息息相关)

除了民间运输业的发展外,另一个支撑镖局生意的因素则是盗贼。有朋友可能会问:有盗贼找官府啊!为什么要找镖局?

首先,在古代社会,官府不可能为保护私人运输而成立相关公职部门。官兵除了维护君主专制外,对社会提供的公共服务几乎等同于零。而商人在路上一旦遭遇强盗,也根本指望不上远在府衙的捕快。一旦被抢,再想追赃困难重重。若是遇上仇家复仇,一把火烧了货物,没有实物证据,官府更不可能过问。

其次,古代官员往往最怕担责任,能推则推能卸则卸。镖局发展到清后期,连官府的银子都愿意找镖局运输。因为官银一旦被劫,押解的官员和出事地的官员都会被追责。所以后来官府索性把税银委托给镖局押送,这样官员就能逃避风险。

这种情况下,民间商人当然没法仰赖官府,但自己组织一支护卫队又成本太高,于是镖局便应运而生。

(山西人神拳张黑五,有说法称其为镖局始祖)

镖局的业务和收入

镖局凭武术,专门保护雇主的钱财或人身安全。其业务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运送金钱货物,即走镖;一类是看家护院,即坐镖。前者根据护送的镖物不同,又分信镖(顺路送信)、票镖(票号银两)、银镖(现银)、粮镖、物镖(货物)、人身镖(保护旅客)六类;后者根据保护的目的不同,又分为护院(守卫宅院)、坐店(保护商铺经营不被骚扰)、守夜(保护商铺夜间安全)。

另外,镖局在选择客户时也有讲究。但凡正经镖局,都不会接受妓院和赌场的雇佣。因为他们声名狼藉,又充斥各种不法行为。万一牵扯进这些行业的内部纷争,往往麻烦无穷得不偿失。所以正经镖师不会接受此类雇佣。

有时,因为大户人家的女眷也需保护。但旧时碍于男女大妨,双方总要保持距离,一旦出事多有不便,因此古代曾出现过女镖师。女镖师一般是习武世家之女,受雇后入住内宅,专门负责大户人家女眷的安全。若要出行,也沿途护卫女眷。不过,在男尊女卑的社会背景下,即使男女镖师一起执行任务,男镖师也不会把女镖师当成同行,双方也会刻意保持一定距离。

(图为王鸥在系列电影《镖行天下前传》中饰演的女镖师谷平安。但真实历史上,女镖师这个职业远不像影视剧里那么浪漫飘逸)

镖局的酬劳被称为镖礼,具体数额需要双方协商,并无定制。一般要考量镖路的距离、货物的价值、沿途的风险等等,最多不超过货物价值的百分之五。至于镖师的个人收入水平则差异较大,月收入在四到十两不等,接近一个六品官员的账面工资(但官员除了工资还有俸米、冰炭等额外收入)。

因为镖局行业特殊,一旦情况危机,众伙计往往要以命相搏。所以镖局吃饭无小灶,掌柜和学徒吃一样的伙食。伙食虽称不上大鱼大肉,但大米白面有保障,连猪头、猪蹄、动物内脏都是常见菜品,在古代社会绝对称得上是中产以上家庭才能享用的水平。

镖师因公伤残的,镖局为其养老。因公亡故的,镖局负责厚葬,并为其遗属购置田地和牲口。家属有愿意继续吃镖局这碗饭的,也挑一个留下,不能做镖师也留在柜台干活。

综合而论,镖师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基本上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龙门镖局》中镖师们始终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镖局的关系与人情

镖局立身,首先要靠自己的功夫过硬。但光靠能打也不行。镖师武功再高,不断厮杀也难免损失惨重。镖师又要靠镖局养老送终,伤亡太大镖局也负担不起。所以镖局还需要有强大的绿林关系。

可能有人会认为:盗贼要靠劫镖吃饭,镖师有关系又能如何?须知一般的盗匪不过图财,“放走了扎手的(镖师),就能捞到顺手(没有镖师的商队)的”。如果镖局给足了盗匪面子,盗匪往往会知难而退。镖局不是捕快,如果盗贼愿意让路,镖局也愿意避免无谓的争斗,两者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

镖师走镖时高喊“合吾”,其实就是在和匪徒示好。镖局将与盗匪谈判的行话称为“春点”,说的好就可以安全通行。遇贼之后,带队的镖师要满面笑容,抱拳拱手,先向贼人行礼,和其谈“交情”。双方交谈必须拿黑话,说明双方确是江湖中人。更重要的是,镖行必须承认,你这碗饭是贼赏给你吃的。贼问:“穿的谁家的衣?”就答:“穿的朋友的衣。”要问:“吃的谁家的饭?”就答:“吃的朋友的饭。”

如果谈的好便可免去争斗,谈崩了往往也是镖师和匪首简单过几招,让匪首知难而退。交手中高明的镖师往往有意留手,既让匪首知道自己恐难取胜,又让旁人觉得双方不分胜负甚至匪首占上风。匪首面子保住了,多半也会知难而退。

所以但凡大一点的镖局,和地方绿林好汉以及乡绅大佬平时都有一定交情。清朝末年,大刀会、红枪会反抗官府,对镖局却以江湖朋友相待。义和团兴起后,走镖路线看似受阻,实际由于义和团的很多首领与镖局关系密切,镖路并未受阻。这就绿林关系的重要性。

(网游中的走镖)

但如果对方是穷凶极恶无视江湖规矩的“饿虎”,那便只能奋力搏杀了。清末会友镖局押皇杠时,就曾遇到过一群饿虎。双方用手枪进行了激烈对射,镖师们打退了匪徒三次进攻,伤亡过半,终于击退匪徒。期间损失了两千两银子,镖局全部照价赔偿。之后又有镖局被饿虎截杀,全国镖局遂联合起来,剿灭了当时横行河北的“饿虎”宋锡朋。不过,现实中真正激战到如此惨烈的情况很少。

此外,镖局始终是做的合法买卖,官府的关系也不可或缺。镖局一般在开业之初就要找一个官府的大靠山才能立足,和镖路沿途的官吏也要建立不错的关系,这样才能一路绿灯不受讹诈。

(会友镖局的镖师李尧臣,曾任李鸿章保镖,后为29军大刀队教官,独创无极刀法。被称为最后的镖王)

控制正义感,镖局不是捕快

在很多武侠类小说、影视剧里,镖师往往都是惩奸除恶的好汉。但对于现实中镖师而言,热血上头乃是大忌。

有些盗贼为了对付镖师,常在远处呼救,吸引镖师前往查看,从而调虎离山。所以镖局有专门的规矩,执行任务时切忌擅离职守。

若是护院的镖师,也要照顾雇主隐私。要知道这些雇主往往都是达官显贵,不能见人的秘密很多,仇家也多,万一卷进去,生死难料。因此接单之初,就要和雇主分清哪些东西由镖师负责保护,其他的一概不管,以免无意中接触到雇主的私密。如有外面来的盗贼,也是驱离为上,切忌追赶。盗贼被杀被擒,都麻烦无穷。

坐店的镖师若遇地痞讹诈店家,也不可大打出手,否则打残了店家还要养他。这种情况要先报名号,如果名号吓不退地痞,则要通过捏碎酒杯等方式威慑地痞。即使被逼无奈非动手不可,也要掌控分寸。既将恶徒快速击倒,又能让其自己走着出去。若是地痞倒地“碰瓷儿”,还需要懂得骨科知识,辨别真伪。若是装的,只管挠他痒处,让他耍赖不成。

(平遥古城的华北第一镖局博物馆,内有神枪王正卿、铁腿左二把、形意拳名家戴二闾三位镖师生平事迹和三位镖师所在镖局的资料)

镖局的衰亡

随着近代以来,越来越发达的交通和近代银行的兴起,镖局的产业也逐步走向衰败。火车、轮船、银行的出现让镖局的存在意义原来越小,因为社会经济发展而出现的镖局,最终也因为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消亡……或者改为了武装押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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