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一代,经济富庶,陈寅恪说华夏文明造极于赵宋之世,但是宋朝军事上的孱弱同样一直为后人所诟病,并以“弱宋”讥讽。如果深究下去,宋朝其实并不算得上一个大一统王朝,燕云十六州是宋朝心中永远的痛,使得宋朝不得不面临着戎马在侧之忧,而这也间接导致了宋朝军事上的两难选择,只能屯重兵以卫护京畿。
作为三冗之首的冗兵问题,是北宋立国以后无法回避的问题,雍熙北伐之后,宋朝眼见收复燕云十六州无望,便开始奉行消极防御的军事战略。为了抵御游牧民族的军事压力,不得不建立禁军以及庞大的厢军,而北宋也不得不吞下冗兵的苦果。
北宋冗兵问题:护卫京畿下的无奈之举
北宋军队“衣食天子”,给国家财政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兵冗为大,其次官冗,今天下之大患在兵”,宋代朝野都认识到了冗兵带来的危害。而士兵的职业化乃至终身化带来的厢军体系,是积兵成冗的关键因素。有宋一代,冗兵问题都未能解决,虽然王安石变法力图推行将兵法,以解决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局面,提高军队战斗力,但却治标不治本。北宋冗兵与辽夏强盛,土地兼并、赋税苛重以及政局纷争叠加在一起,形成恶性循环,北宋军事孱弱皆源于此。
唐末以后,地方节度使拥兵自重,兵强弑将,将骄弑主的现象时有发生,并且,地方节度使俨然一方诸侯,经济、行政大权握于手中,导致“军旅之士各知其将,而不识天子之惠”,将与兵之间有着严重的人身依附关系,削弱了中央集权。宋太祖继位后,深知兵将之害,杯酒释兵权之后,便极力地推行“更戍法”,为的就是加强中央权威。
北宋立国后,面临的严峻态势亘古未有,北有辽国窥边,燕云十六州落于敌手,辽军骑兵随时可南下寇边,饮马黄河,而南方尚未平定,卧榻之旁,虎视眈眈。在这样的军事态势下,宋朝采用先南后北的军事战略,翦灭南方群雄后,北方辽国成为了最大的威胁。唐中叶以来,经济重心的南移使得中原王朝无不依赖江淮这一经济命脉,在军事以及经济的两难选择之下,北宋定都开封,为的是靠江淮赋税为自身输血。
定都开封使得加强都城防御成为北宋君臣逃不开的问题,再加上唐末以来,募兵制使得军队日益职业化,兵将长期在一起,使得私兵化严重,形成了“内轻外重”的局面。如此一来,都城防御与私兵问题交织在一起,北宋便选调各地精兵强将云集京师,充实中央禁军,既保证了对于地方的军事威慑,还加强了都城的防御力量,一举两得。
兵将骄冗局面的形成
为了彻底铲除地方割据的土壤,宋初还加大分权,将统兵权与调兵权相分离,以文臣压制武将,力图解决以往内轻外重的局面。宋初的统治者从战乱中走出,感触最深的便是权力下移导致皇权沦丧,将帅权重引发皇位易主,社稷动荡。因此理顺军权问题,最大限度地减少军队对于皇位的威胁,是最迫切的一环。
北宋军队主要由禁军和厢军两部分组成,禁军是宋朝的正规军。“举天下之兵宿于京师”,屯兵于内,连营畿甸”,全国的兵力除了西、北边防重镇较多以外,大部分禁军多屯驻在京畿地区。而厢军则是诸地州县的兵源,相当于地方军,宋朝将军队中老弱不堪战斗的士兵汰除进入到厢军,专门用来供应各种杂役。
北宋推行募兵制,兵员由朝廷供给衣食,而大量供给杂役的厢军很快形成了与禁军相等的队伍,北宋养兵之数也由此增加了一倍,厢军由国家供给衣食却不习战事,成为宋人抨击的对象。随着雍熙北伐的失利,北宋开始推行消极防守的战略,军事上积弱局面出现。
真宗、仁宗时期,可谓是赵宋王朝的多事之秋,中原腹地兵变此起彼伏,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西部边陲战事失利,西夏甚嚣尘上,而北部契丹则借机要挟,陈兵幽燕之地,这一时期,募兵的规模不断扩大。健壮者充任禁军,而怯弱者补厢军,军队数量猛增,到了仁宗庆历年间,兵员已超百万,达到宋初的三倍以上。
北宋供养大量不习战事厢军的缘由
事实上,不仅是专习战事的禁军在扩充,地方的厢军也在急剧增加,真宗时期,厢军的总额竟然比禁军好多,由此可见,冗兵的成因与非作战部队的厢军有关,那么就在战事之外。北宋朝廷靡费甚多供养数十万厢军,为的就是从事劳役吗?为何在财政拮据的情况下,宋朝还要花费巨额支出背负厢军这一沉重的包袱,这是宋王朝深思熟虑的结果。
宋朝为了矫五代之弊,对于其种种乱象皆有预防之法,但是却对募兵制青睐有加。宋太祖曾有言:“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唐朝以后,均田制的崩溃使得大多数农民转化为自耕农,而北宋采取不抑兼并的举措,势必会导致流民问题严重,再加上宋朝黄河屡决,战事频繁,役力事实上十分沉重。为了维持社会稳定,保证劳役的供给,供养厢军自然也是无奈之举。
到了北宋中后期,禁军的骄惰以及厢军的冗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兵将骄冗的局面。与宋初不同,仁宗时期“军帅暗懦非其人,禁兵骄惰不可用”,激化了北宋的社会矛盾,不仅在对辽战争中失利,还狂悖骄悍,煽动兵变,导致了北宋王朝的空前危机。不仅如此,边防军也是骄懦相习,粮匾器朽,宋初士卒“安辛苦而易使”的治军精神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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