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文的英文版于2019年秋季发表在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的英文院刊创刊号PHBS Magazine，其中的有些建议已经体现在中共中央国务院2020年6月1日公布的《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但有些还没有。目前对中文版保持了英文原文的内容。
随着中美两国在2020年初通过艰难的谈判达成一份来之不易的贸易协议， 双方在中国开放问题上的矛盾日益突出。中美是否会就中国的进一步开放达成一致， 还是走向冲突、双输、或僵局？
很明显， 中国领导人意识到中国需要做一些事情，包括进行体制改革、让市场力量占主导、及进一步开放经济，但所有这些结构性变化都需要在经济、社会和政治稳定的环境中进行，这是中国从过去一百年中汲取的经验教训。
中国并没有在全国范围内按西方的模式进行彻底的体制改革与开放， 而是选择了在一些特定的地区进行试验， 例如在全国各地以及最近在海南岛设立的自由贸易区/自由贸易港试点。自贸区/自贸港旨在吸引贸易和投资，并优先尝试可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的创新政策。其中一些试验， 如上海自贸区设立更为独立的法院系统和知识产权特别法庭， 似乎颇见成效，在贸易开放方面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尽管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特区试验方法曾经大获成功，但类似的安排无法进一步满足当今中国需要应对的更为复杂和巨大的挑战：现有的分布在全国各地的自贸区太小， 无法吸引外国投资者; 也没有代表性与系统性， 不能作为可以在全国范围复制的制度模式来推广；自贸区受到在岸与离岸两套不一致的监管约束等问题。海南的新政策给这一模式重新带来一线希望，作为一个拥有900万人口的省份， 海南在自然资源、农业和旅游等服务业方面具有发展潜力。然而， 迄今为止官方指导意见还不确定，包括一些强调 “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的具体内容与意义还不是很清楚， 这些会降低外界对海南自由港的期望。
海南试验的目的是满足国际市场对中国开放的需要， 但是政策推出之初几乎没有受到国际媒体的关注，此后又被中美贸易战的阴霾所掩盖。不过，海南试验背后的想法应该得到鼓励， 这是中国未来几十年实现进一步发展的最大希望。贸易战现在对中国来说可能是痛苦的，但不会伤筋动骨。贸易战对美国来说也很痛苦，美国政府，尤其是特朗普，很可能会停战并宣布胜利。对中国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发展和开放过程中的一些长期挑战。
中国创造了奇迹，使很大一部分人口摆脱了贫困，但这些奇迹与未来几年中国需要克服的困难相比显得微不足道。债务、人口老龄化、和气候变化是极大的负担，而由于传统的产业效率低下、体制僵化和缺乏创新能力，中国未来发展的挑战将进一步复杂化。为了提供国民所期望的商品、服务和生活质量，中国将持续需要市场力量、外资企业、全球的技术和人才的帮助。
在保持中国政治、社会和经济稳定的同时，如何让这一切得以实现？我们相信，设立特区的办法可以再次奏效，就像40年前的深圳特区一样。但今天，被选中的特区必须比40年前范围更大、规划更好、政策更大胆。
规模更大
首先，规模更大。海南的人口、贸易和国内生产总值都比其他自贸区领先得多，但在这三个方面，海南的占比仍不到中国的1%，因此仅仅靠海南还是不够的。广东离海南不到三百英里，有重要的粤港澳大湾区。广东省内的大湾区范围由九个城市组成，包括深圳、佛山、东莞的高科技和轻工业集群。广东大湾区九城加上海南，合计占中国人口的5%，占中国GDP的8%，这就够大了。我们建议海南和大湾区联合行动，通过整合互补互利， 通过制度创新同步改革与时俱进。除此之外，大陆各地的自由贸易区也应通过数字围栏技术加入其中，以促进与世界接轨的服务、模式和理念在全国的传播。
规划更好
其次，规划更好。在空间有限（但仍然足够）的海南加内地大湾区九城内进行的改革必须是系统深入的，而不是零碎的。必须在货物、服务、人员、资本和信息的更自由流动方面取得重大进展。然而，这些变化是需要逐步实现的。上限和配额可以限制风险；分阶段调整可以实现有序调整。但总的来说，在货物进口、外国服务投资、免签证商务旅行、国际互联网接入和资本自由流动等方面必须取得实质性进展。
政策更大胆
第三，政策更大胆。为了产生实质性的变化，必须做一些真正新的事情，有哪些创新的方式呢？我们的答案是，学习香港。作为中国现有的自由港和世界上最自由的经济体，香港有制度、法规、实践的经验来支持海南和大湾区九城的改革。香港可以成为海南制度和法规创新的楷模。这些制度甚至可以借力香港，包括如何运作符合国际惯例的商业法庭、以及在调节商业纠纷领域引入境外法官等。
我们建议创立一个分布式的中国沿海离岸经济开放圈，也就是一个可以完全融入全球经济的贸易和投资的离岸经济生态系统。香港作为一个有100多年历史的自由港，已经是世界上最开放的离岸经济体， 紧随其后的是海南自由港和粤港澳大湾区，之后可以加入的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其它自贸区。这些中国沿海地区将为中国和全球经济提供新的增长引擎，特别是为中国的改革提供新的动力。国际社会将受益于新的市场和新的发展空间。在贸易战和民族主义的背景下，中国沿海地区的开放将发出一个重要信号。这也许是迈向世界和平与繁荣的重要一步！
转载自北大汇丰海上丝路研究中心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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