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与北大汇丰同学分享三句话

2020年6月3日和6日，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2020年毕业典礼隆重举行。学院兼职教授、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白岩松通过精心录制的视频送来了祝福。他分享了三句话，并祝福每一位毕业生在未来工作的40年时间中，也能取得像深圳这40年取得的那么大的改变，同时乐观、好奇地去看待前方。

　　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的同学们：

　　大家毕业快乐！虽然我知道在2020年说出“毕业快乐”这4个字其实不容易，跟其他年份毕业的同学比起来，你们的毕业季恐怕更加难忘。对此我也有体会，因为今年我儿子大学毕业，有一天他很悲伤地告诉我，他接到通知了，他们的毕业典礼取消了，对于他和他的很多同学来说，一个非常有仪式感的毕业典礼，其实期待已久，但是这样一场蔓延全球的疫情，使他们期待落空，毕业典礼取消了。

　　我冲他淡淡地一乐，我说真巧了。我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没有一个正规的毕业典礼。你看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毕业典礼没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毕业典礼也没有，这像是一个带点家族遗传的记忆。但是这可能不是好消息，但是好消息是在咱们两个之间的这些年，所有大学的毕业典礼不都还在正常举行嘛。所以我觉得面对这样的一个特殊的2020年的年份，恐怕我们要有一点历史耐心和历史的定力。

　　虽然看似我们父子俩毕业典礼都没有，但是中间它毕竟是正常的。因此在这样一个特殊时刻，恐怕要放在一个更长的历史进程中去看待问题。就像大家在深圳生活了好几年的时间，其实今年对深圳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年份：今年是深圳特区40周年。大家可以想象40年前深圳是什么样的？深圳教会了全体中国人念，不是“深chuan”而是“zhen”，大家认识了这个字，而那个时候（深圳）基本上就是一个大的工地。但是现在深圳的GDP可能都已经超过了广州，也超过了香港，谁能想到这一切都发生40年中，所以每一个毕业的学生也要有一种历史感，你也可以放眼未来的40年，我知道今年毕业的相当多的同学可能在20多岁，未来这40年可能是你生命中最有活力、最有内容、最需要去打拼，也是最丰富的40年。

　　你回头去看深圳这40年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在面对未来自己人生中的40年的时候，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我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共和国出生1949年他属牛，他就真有牛的这种品性；中国改革开放在1978年，那一年是农历的马年，所以改革开放属马，你会发现它是一匹奔腾的马。那么深圳特区属猴，因为它是1980年诞生的，它就具有72变的一个特质。但不管怎么变，你应该葆有你的核心力量，才能越变越好。

　　我想每一个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的毕业生，你毕竟在属猴的城市中生活了好几年，你未来人生的40年是否也能拥有不断变化的能力，那么你的核心力量又是什么？什么是不该变的，而什么是该变的？

　　我觉得可能有三句话可以跟大家分享，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疫情蔓延的年份。

　　第一句话就是当未来变得不确定的时候，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强，你只要把自己变得更强了，就可以应对很多的不确定。的确这一场疫情使大家(原本)想象我将来毕业典礼是什么样，然后年底我要去哪去旅行等等计划都发生了改变。一切在这个世界的面前突然开始变得不确定，我们怎么去应对这种不确定。我始终在想，那可能就要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

　　其实在未来的这40年中，你可能也会遇到很多不确定的事件，没人知道这40年是什么样的，就像我们回头的时候知道了，深圳经过40年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但是处在每一个节点的时候，大家向前方看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确定。因此在一个不确定的时代里头，一定要确定让自己变得更强。

　　其中有两点比较重要，第一点就是在目前资讯泛滥和手机碎片化的时代中，知识已经越来越是一个标配，而不是像过去说的知识力量能产生多大变革的东西。现在大家想想，你手只要足够快，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迅速找到答案，因此知识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人的标配。但是智慧不一样，尤其在智慧统领下的这种行动能力更是不一样。所以我觉得每一个人要在毕业的时候问问自己，我是否拥有了更多更大的智慧。另外在它的这种指导之下，我的行动能力是否变得非常强？

　　回到中国老祖宗的智慧中，有一个字叫“道”，中国的很多大的词儿都与这个字儿有关，比如“道路”“道理”等等，这个道你看它怎么写？首先写一个“首”，接下来是一个走之儿。如何把智慧跟行动的能力结合在一起，所谓“知行合一”，这是中国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的浓缩，浓缩在“道”这个字当中。你也要问自己，你是否拥有足够的智慧，另外你的行动能力是否很强？反正我给我的研究生始终在说4句话，与其抱怨不如改变，想要改变必须行动。而其实如果要想行动，还必须有很强的行动能力。因此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我都希望毕业了的同学拥有终身学习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不仅仅只去了解很多碎片化的知识，满足于我知道，而一定要去探寻为什么，知道背后该是什么样的一些东西，也就是“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所以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二点，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中，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想要自己拥有更多的智慧。除了刚才提到终身学习能力之外，应该爱读书。虽然现在好像四处都在提全民阅读等概念，但是不幸的是，你要去研究相关数据的话，会去发现过去这些年里，中国人平均每年读的纸质书就是4本多一点，这个数字没发生多大的改变，所以这是一个挺让人悲伤的事情。古人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觉得现在可能“读万卷书”更是“行万里路”的一种方式。尤其在疫情时期，要“行万里路”还是挺难的，但是读书不就是行万里路吗？

　　还有很多人说读书有用吗？我觉得读书可能不会改变你的多少命运，但是他会让命运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你能用最好的方式去面对命运，不管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读书读多了的人，总是可以更好地去面对未来的人生岁月和很多的变化。

　　另外还有中国人常说一句话叫“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也许读书不会帮很多人立即“拿得起”，但却可以帮你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放得下”“想得开”，我觉得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读书，尤其是读浓缩了人类智慧精华的很多好书，可以帮自己快速成长，我觉得这不应该成为只是求学中的一种被动的事儿，而应该成为自己人生路程中非常主动的一种习惯。这是第一句话，在面对不确定时代里头，一定要让自己确定的事情是你要变得更强，你再可以去应对很多。

　　那么第二句话想要说的是什么呢？不要总是我要，而是让别人要你。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要成为被别人需要的，要成为被社会和行业需要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大家可以想象在过去这几个月抗疫期间，所有的驰援湖北的医护工作者和湖北本身的医护工作者，在我们的心目中具有英雄的品性，我们都在夸赞他们。但是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真的是被人们需要，关键时刻他能帮到所有的人。所以我觉得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未来也好，什么样的人在社会上是最受欢迎的呢？一定是被别人需要的人。但是有的时候，很多年轻人总是在强调“我要”“我想去你这个单位工作”“我要什么”等等，但是换一下角度去想，人家为什么要你，一定你具有不可替代性，一定你是别人需要的人。

　　我们是否拥有这方面的能力呢？我曾经说过一句话，每个人的收入高低都跟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成正比，你的不可替代性越高，你将来的这种收入可能就越高，然后你其实就可以拥有一种更大的人生自由。我觉得“自由”不仅仅是一个意识形态词汇，它还带着一种更大的概念，你能力强，你走到哪儿都是被别人需要的，你都能够满足别人的需求，你当然是四处受欢迎。所以我觉得这一点也应该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格外地去告诉自己。

　　第三句话是一定要对前方葆有好奇，葆有乐观。这一点非常重要。当大家要告别学校大门，走向社会的这所大学，面对变化，有的人是悲观地看待前方，有的人是忐忑不安。但是仔细想想，绝大多数的变化其实是更好的，我们为什么不会能换一种心态，用好奇去看待未来？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

　　我记得好多年前的时候，读你们的老校友季羡林教授的一篇散文，他写到当时他过80多岁的生日，他说“在我道路的前方，我依然看得到野百合花的影子”。其实他是用这样的一个文字来形容，即便我岁数很大了，我依然好奇并乐观于前方，依然会有理想性的东西支撑着我。我想对于今天要走出大学校门的年轻人来说，一定要对未来葆有好奇，同时葆有乐观。有的人对前方是悲观的，疫情时代可能更是如此，但是悲观不会帮上你任何忙，因此你一定要用乐观去面对前方，我觉得这一点是极其重要。

　　对于我来说，年过50我依然对行业、社会的变迁，对我带的很多学生的未来都葆有一种好奇心，我觉得好奇是推动这个世界进步的最重要的力量。如果要没有好奇，我们很多科学不可能进步，我们就不会有很多发明。因此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带这种好奇向前走。

　　最后想说的是，可能也是要打一个预防针，当你走出校园的时候，想象自己的未来、人生和社会等事情的时候，也许会想象很多这种大的场景，但是我想告诉你，你首先要适应的是平淡，日子更多的时候是平淡，就像有一位老人说过的那样，90%的日子和生活都是平淡的，但是人要靠那5%的幸福去战胜这90%的平淡，当然还有5%可能是悲伤和挫折。但聪明人会学会把平淡的日子向幸福那儿靠，过得有滋有味儿；而不聪明的人可能就会把平淡像悲伤那边去靠。

　　所以我觉得如何去面对平淡，如何让自己看似平淡的日子不那么平淡，而且能够应付日常的琐碎，在日常琐碎的工作中每天进步一点点，累积到了一定时候，你的人生就不一样。

　　所以在深圳特区成立40周年的年份，在前方突然变得不确定的年份，你们毕业我就特别想祝福你，人生先不说那么远，在你大致未来工作的这40年时间中，也能取得像特区这40年取得的那么大的改变，同时乐观、好奇地去看待前方，祝各位人生一帆风顺！

　　（根据视频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