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杏花疏影
在那场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波中,自命不凡的知识分子欧阳懿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小黑山岛当渔民。相濡以沫的妻子安欣不离不弃,带着一对双胞胎女儿欧阳安然、欧阳安诺随夫上岛,过起了清贫的日子。
生活虽苦,在安欣的辛勤操持下,却依旧不失大家的风范。安杰上岛探望时,安欣窘迫到找不到一个适合给妹妹喝水的杯子,却依然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只剩下干净了”;白天夫妻俩要出工,孩子便寄养在邻家,晚上回来才能在灯下教她们读书识字,不忘书香门第的传承。
安欣包着头巾在小作坊里压面条,身上、脸上都沾着面粉飞扬的痕迹;曾经“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世家公子欧阳懿,拖着单薄的身板,与当地的渔民一起,在码头上扛麻袋,划着小筏子出海。
苦熬苦守,终于盼来了平反摘帽的那一天。
为了回馈小妹一家多年的照顾,欧阳和安欣带着女儿们来到松山岛拜访。
听说姐夫摘帽了,安杰十分激动,连问姐夫是真的吗?
欧阳回答:“托你家江司令的福。”
等见了坐着小车下班回家的江德福,欧阳更是拘谨:
“感谢党,感谢毛主席!”
此时的欧阳,再不是之前那个衣着考究、端坐在西餐厅满口揶揄,不屑与文盲大老粗结连襟的人。
反倒是从前一直对他不怎么“恭敬”的江德福,拿出了最高的接待规格:让小灶加菜,按照客人之前的习惯开了洋酒。
欧阳却说,要不,咱们整点白的?
江德福:好嘞,上茅台!
几杯白酒下肚,欧阳开始借着酒劲儿撒酒疯:
——“你叫我什么?欧阳?欧阳是谁呀,欧阳他xx我都不认识,我叫老欧,你们都叫我老欧!”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德华认真地回答他:
我叫你姐夫,叫你欧阳,我哥说了,不能管你叫老欧,要叫欧阳。
眼看着他在酒桌上失态,安欣拦不住,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老欧”,一下子戳中了男人的泪点。
“你叫我什么?你也管我叫老欧了,我不是老欧,我是欧阳,我叫欧阳懿呀!”
七尺男儿,借着酒精的作用,在接风的酒桌上失声痛哭,一吐这些年心中积压的苦闷。
十几年了,他们一家在贫瘠的小岛上,与当地的渔民打成了一片,甚至有可能他们的生活还不如那些渔民,毕竟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他们那样的身份,是受歧视的。
当一日三餐的基本生活需求都无法保障时,谁还会在意别人是否叫对你晦涩难懂的名字?
欧阳懿就这样变成了别人嘴里的“老欧”。
如今终于等来了落实政策,渔民“老欧”再次做回了知识分子“欧阳”,虽说只是两个相近的称呼,但它们对于欧阳懿来说,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是对他身份的一种认同。
德华是懵懂的,让叫啥就叫啥;嘴欠的亚菲问表姐,你爸为啥哭啊,换来了安然安诺姐妹俩的白眼;江德福自以为理解了,告诉安杰要叫他老欧,不是欧阳。
除了安欣和两个孩子,就只有安杰读懂了姐夫的无奈与辛酸。
所以她认真地纠正江德福:
不是“老欧”,是“欧阳”。
老欧,是借酒消愁的自轻自贱与自弃;欧阳,才是他心心念念要做回去的自己。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英俊书生,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唯一剩下的,似乎就只有这一个名字了。
对了,他叫欧阳懿,安杰曾经跟江德福解释过,这个“懿”字,是美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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