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贾母一点都不喜欢林黛玉,否则,为何不为她的婚事作主?
说这样的人,要么年纪太小,未经世事;要么人太单纯,不懂人生复杂。
在红楼梦的前八十回,贾母对黛玉极尽宠爱,这是藏在血液深处情感,也是人性中最本真的感情。
对于黛玉和宝玉的感情,贾母虽然没有开口,却处处默许。贾母虽然没有作主,并不代表她反对两个玉儿的婚事,相反,正是因为宠爱黛玉,贾母才不会草率开口。
一、婚姻大事,父母作主
一直到民国时期,婚姻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处的父母,并不包括父母的父母,否则,贾赦要将迎春嫁给嫁给一个臭名昭著的中山狼时,贾母早就出面阻拦了。
在那个时代,父母对子女婚事的主导权,是可以盖过祖父母一辈的。
也正因为如此,贾母虽然对迎春的婚事痛心疾首,但在贾政劝说无用后,也没办法插手。
而黛玉父母双亡,作为长辈,贾母确实可以对黛玉的婚姻说两句话,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无视贾政王夫人,直接将黛玉许配给宝玉。
当然,或许在贾母眼中,宝玉也不是黛玉的良配。
贾母历经富贵,从贾府的重孙媳妇做起,一直到自己有了重孙媳妇。这个老太太是有智慧的,所她太懂得婚姻对女孩子的意义。
对于宝玉的婚事,王夫人更偏向自己姊妹的孩子薛宝钗。
所以,贾母不能开口,虽然看出黛玉和宝玉感情深厚,但作为旁观者,贾母不会知道黛玉可以因为宝玉而死。
若是贾母知道,想必王夫人再反对,她也会作主这个婚事。
但是贾母不知道,而不知道的贾母,更愿意考虑的,是黛玉的幸福。
婚姻父母之命,婆婆主导,作为媳妇,若是不被婆婆喜欢,日后不仅要受苦,甚至还可能被休。
陆游和唐琬的婚姻悲剧,并不是虚构,因为婆婆不喜欢,陆游便不得不休了原配。
一直到第八十回,贾母也没开口说宝玉的婚事,少数几次提到宝玉的婚事,也是说宝玉不能太早娶妻。
按照王夫人的审美,她最讨厌的便是如晴雯这种长得漂亮,还有个性的女子。她认为女子应当贤良淑德,因此格外喜欢袭人、宝钗这种类型。
对于黛玉和宝玉的婚姻,王夫人不仅无感,甚至强烈反对。
也正因如此,元春赏赐的东西,才让黛玉少了宝玉的,反而让宝钗和宝玉一样。作为女儿,她或许有机会和王夫人私下相处,母亲的意思如何,女儿想必也能猜到。
贾母迟迟不做主,是她深知王夫人的性子,也知做媳妇的难处,更想给黛玉安排一个好去处。
宝玉优秀没错,可未必是黛玉的良配,作为外祖母,她未必知道黛玉不嫁宝玉便会死,她所思考的,是如何让自己珍爱的孩子,能有个圆满的人生。
二、木石前盟,贾母支持
也有人说,贾母不开口,是因为她也不想黛玉给宝玉当媳妇,相比较起来,到底是宝玉更亲近一些。
这样想的人,要么是没有仔细读书,要么,便是被后四十回的贾母给误导了。
我的上一篇文章,详细写了前八十回里,贾母宠溺黛玉的细节,这种细节,在后四十回里完全对应不上。
而和很多人想的不同,贾母反而是木石前盟最大的支持者。
第五十五回中,探春协理大观园,王熙凤和平儿聊天说:
“……宝玉和林妹妹他两个一娶一嫁,可以使不着官中的钱,老太太自有梯己拿出来。”
一娶一嫁,用不了官中的钱,可以理解为老太太全部拿出来,也可以理解为一进一出,便平了账。(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贾母另外给两个孩子都准备了钱。)
第六十六回中,小厮向尤二姐介绍贾府情况时,也说过宝玉和黛玉的婚姻。
“……只是他(宝玉)已有了,只未露形。将来准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则都还小,故尚未及此。再过三二年,老太太便一开言,那是再无不准的了。”
贾府的家风严厉,在黛玉初入贾府之际便可以看出端倪。这样闲谈主子的话,若非得了风声,是绝对不会胡乱说的。
而王熙凤还曾打趣黛玉吃了茶,就要给自家做媳妇。王熙凤是精明的人,绝不会信口雌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王夫人不想黛玉做媳妇,若非有更大的人支持,王熙凤是绝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
而作为贾母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王熙凤对贾母的想法肯定有所感知。或许,正是因为贾母欢喜,所以王熙凤才这样打趣黛玉。
贾母疼爱宝玉,是疼进了骨子里的,贾府上上下下无一不知晓。可黛玉每次气得宝玉摔玉,也不见贾母怪罪,反而着急这两个小冤家何时和好,可见在贾母眼中,二人的地位是相当的。
三、深谋远虑,徐徐图之
很多人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以为婚事必须要开口,才算支持。
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周旋之下的结果。
作为一个有智谋的老太太,贾母做事,绝不会像赵姨娘那样躺在地上撒泼。她喜欢黛玉嫁给宝玉,或者,有这样的打算,那么她就会评估这件事的难度,并且提前降低一些难度。
王夫人和薛姨妈中意“金玉良缘”,贾母便以宝玉不宜早点成家,拖着时间。
宝钗到底要比黛玉大上许多,等个几年,对黛玉来说,并不会妨碍什么,但是宝钗可能会等不及。若是贾府没有轰然倒塌,贾母让黛玉晚于平均成婚年龄出嫁,也并无不可。
后来,元春回家,赐给宝玉和宝钗相同的东西,算是将王夫人的“金玉良缘”摆在了明面上。作为王夫人哥哥的王子腾,官职继续升迁,王家的实力已经渐渐上来了,王夫人的话语权也开始增加。
很多人以为,宝玉和黛玉的婚事,不过老太太一句话的事情,可这背后藏着的,确实几个人乃至几个家族的针锋相对。
薛姨妈和王夫人用“金玉良缘”来促成宝玉和宝钗,贾母便采取缓兵之计,一拖再拖。
旁人眼中贾母的冷漠,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保护?
也有人说,贾母强硬一点,用孝道来压,总能成宝玉和黛玉的婚事。
可话是这个道理,但在贾母的立场,她想要考虑的,不是黛玉能不能嫁给宝玉,而是黛玉嫁给宝玉会不会幸福。
这是两个层面的问题。
先不说一开始,贾母并不懂两个玉儿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若是贾母知道,黛玉不嫁给宝玉就会死,她舍了老脸也会作主婚事。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啊。
唯有真心疼爱,才会深谋远虑。
媳妇难为,尤其是宝玉的媳妇更难做。
王夫人舍不得教训宝玉,日后成亲,宝玉若还是不求上进,不问仕途,王夫人必然会将怨气出在媳妇的身上,若这个媳妇还是她不喜欢的黛玉,那这怨气就更严重。
那个时代,婆婆的地位是很高的。
就比如贾母在场,若不让王夫人坐下,她便只能一直站着,哪怕她生了贵妃元春,生了儿子宝玉,哪怕她还有了孙子贾兰。
黛玉若是被贾母强硬塞给宝玉,碍于孝道,王夫人肯定不会对贾母怎么样,但暗地里如何对待黛玉,谁都说不清楚。
所以,贾母不将黛玉许配给宝玉,不是她不支持这场婚事,而是诸多的无奈,还有对黛玉的心疼和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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