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亿财务造假，面临超700亿罚款，瑞幸咖啡即将成为资本流星

在跟随美股经历了数次熔断之后，去年5月火速登陆纳斯达克的瑞幸咖啡再次触发熔断机制，股价暴跌80%。不过，这次不赖新冠病毒，而是瑞幸自己作死。

美国当地时间4月2日盘前，瑞幸咖啡提交的SEC监管文件显示，瑞幸内部的一个特别委员会日前向董事会说明，发现COO刘剑以及多名下属于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期间虚增了22亿人民币交易额，并虚增了相关的费用和支出。由此证实了今年1月31日浑水公司(Muddy Waters Research)对瑞幸咖啡业务数据造假的沽空报告基本属实。

图 | 瑞幸股价暴跌80%

目前，瑞幸咖啡已经中止了相关员工和涉及虚增营收合作方的合同，而美国多家律师事务所均表示将对瑞幸咖啡提起集体诉讼。可以预计，一场海啸般的危机正在向它汹涌袭去，这家独角兽公司，正面临窒息般的生死时刻。

这样的结果似乎符合大多数人对瑞幸咖啡的预期，就像是靴子终于落地。从诞生那天起，这家试图打败星巴克的咖啡公司就以极快的融资和扩张速度迅速成为资本市场的明星，但这样的速度和模式也让几乎所有人心存质疑。

资本市场的上空似乎即将出现一颗流星。人们翘首观望，又心存好奇：数据造假的漩涡之中，瑞幸是否还能翻身？数据造假背后，又暴露了哪些新的问题？

财务造假的致命代价

瑞幸咖啡自曝丑闻，迅速引发了业界的热议。其中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仅凭COO及其下属就能够在超过两个季度的时间里伪造22亿元的交易价值而不被审计发现。这让很多人猜测，刘剑正是此次丑闻的“背锅侠”。

为数不多的资料显示，刘剑是陆正耀手下的一名老将，在2008年至2015年，先后担任神州租车车辆管理中心副主任和收益管理负责人，2015年至2018年担任神州优车收益管理负责人，2018年5月起担任瑞幸咖啡COO，去年2月起任董事。而他在管理层中表现低调，首次亮相是在去年9月小鹿茶的发布会上公布“新零售合伙人”的加盟计划。

图 | 原瑞幸COO刘剑在发布小鹿茶加盟计划

瑞幸为何要甘冒风险自曝丑闻？这是一场怎样的资本游戏？其背后的动机目前仍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瑞幸一定会为此付出致命的代价。

据网易财经报道，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向指出，如果瑞幸咖啡存在业绩造假的行为，那么后续会有三种走向：第一瑞幸咖啡将遭遇集体诉讼；第二瑞幸咖啡的相关负责人，不仅仅是目前抛出来的几个，都将面临被刑事调查，甚至起诉判刑的可能；第三，瑞幸咖啡或将被强制退市，就像之前的安然一样。

事实上，美国股市对于上市公司造假行为的处罚是非常严厉的，其中包括：造假上市公司将直接破产倒闭、造假上市公司非法获利全部没收并翻倍处罚、造假公司直接破产永久不能重新上市等处罚措施。在这种处罚力度下，几乎没有公司敢于铤而走险。为数不多的造假公司，基本都是惨淡收场。

从瑞幸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会重蹈安然公司的覆辙。安然公司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商品和服务公司之一，2001年爆出财务问题后被立案调查，结果显示，该公司在1997~2000年期间，财务虚增了6亿美元，折合人民币41.3亿元。问题曝光后，安然的股价大跌，并最终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企业。

瑞幸的体量远远无法与安然相提并论，其财务承受能力也难以与安然相媲美。即便瑞幸不被强制退市和破产倒闭，也将会面临着巨额的罚款和投资者赔偿，其公司和品牌声誉更将受到巨大的影响。这样的情况也不乏先例，东芝就曾在财务造假丑闻之后，被日本证券交易监察委员会处以创纪录的73.7亿日元（约合5984万美元）的罚款，品牌声誉也一落千丈。

遮遮掩掩已成习惯

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自曝丑闻，瑞幸咖啡的管理层可能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因为两个月前，做空机构浑水就已经公布了一份长达89页的匿名的报告，报告认为，瑞幸咖啡从2019年第三季度开始捏造财务和运营数据，夸大门店的每日订单量、每笔订单包含的商品数、每件商品的净售价，从而营造出单店盈利的假象。又通过夸大广告支出，虚报除咖啡外其他商品的占比来掩盖单店亏损的事实。

该报告一经发布，瑞幸咖啡股价当日盘中下跌26%。随后，瑞幸否认了所有指控，并回应称报告毫无依据，论证方式存在缺陷，报告攻击了瑞幸咖啡的管理团队成员、股东及商业伙伴，且内容均是虚假的、充满误导性或完全不相关的，“对公司的商业模式和经营环境有着本质上的误解”。

两个月的时间，以陆正耀、钱治亚对资本运作的功力，足以对这样的事情做好应对计划。这样的遮遮掩掩，似乎已经成为瑞幸这家公司的做事习惯。这样的习惯不止体现在财务数据上，也体现在融资、上市和用人方面。

2018年11月，有传言称，瑞幸将寻求通过新一轮融资，实现10亿到20亿美元的估值，公关总监赵艳艳回复称，这一消息并不准确，具体信息不方便透露。去年2月，彭博社连续报道瑞幸开始着手准备IPO，赵艳艳则都表示“没有得到消息”。在瑞幸，公关总监似乎总是最后才得知公司重大消息的人。

与大张旗鼓的营销相比，瑞幸在信息披露上的遮掩显得尤为明显，这也包括其CMO杨飞的履历。据PingWest品玩报道，杨飞曾经因为有偿删帖案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在其出狱之后，则通过自我包装，将自己打造成了“流量池”理论提出者，并拥有中国 4A 协会理事、多家企业网络营销顾问等头衔，而此前的履历信息则难觅踪迹。

作为一家备受瞩目的明星企业，瑞幸咖啡在信息披露上保持低调和神秘可以理解，但作为一家上市的公众企业，在数据和财务上的遮遮掩掩似乎就说不过去了，很难洗脱“割韭菜”的嫌疑。

速度至上的基因缺陷

一旦体验了速度的快感，就再也不想慢下来。老司机陆正耀常年做租车生意，自然深知这个道理。在体验了神州优车快速上市的快感后，他就再也停不下来，用瑞幸咖啡、小鹿茶、宝沃汽车复制着自己的成功经验。至于是否割韭菜、怎么割、什么时候割，都信手拈来。

补贴、营销、融资、上市，陆正耀的打法和路径简单明了。当年，在补贴上，神州专车推出首乘免50元等价格优惠；营销上，从“安全专车”入手，推出营销活动“Beat U”，拉来一群明星对着Uber猛打；融资上，成立仅13个月，神州专车便获得了超过100亿元的投资；而在巨额融资后，上市自然顺水推舟。2016年7月22日，神州专车的运营主体公司神州优车正式挂牌新三板，成为全球专车第一股。

图 |2019年5月，瑞幸咖啡纳斯达克上市

无论是战略、营销还是资本路径，瑞幸咖啡都与神州专车套用了同一个公式。将专车的打法能否复制到咖啡行业，他显然兴趣十足。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养殖业。养殖户需要拿捏饲料催肥的尺度，不能让鸡仔们长得太快而影响肉质，也不能长得太慢而增加成本。陆正耀显然是高明的“养殖户”。

不过，对速度的迷恋，难免会让人陷入危险。饲料催肥的鸡肉，总是难以保证口感。速度至上，是瑞幸咖啡的基因缺陷，正如东芝进行财务造假的根因是“当期利润至上”。

受到高层改善当期利润状况的压力，东芝的下层员工不得不实施了实施了“违规会计处理”。这样的丑闻绝不是因为某个人的轻率莽撞而发生，而是因为基于上层意志的大范围有组织的违规行为。长期以来，东芝一直积极建设和完善企业治理体系，但再完美的治理体系，在缺陷的基因之下也“形同虚设”。

东芝如此，瑞幸咖啡、小鹿茶亦如此。瑞幸咖啡的问题人们已经讨论了无数遍，但同样的问题仍然困扰着小鹿茶：加速扩张、依赖补贴、资本游戏、盈利堪忧。

“数量还凑合，但却挣不到钱。”河南漯河的一家小鹿茶加盟店老板说。他解释，因为在小地方，瑞幸咖啡的认知度并不高，更不要提作为子品牌的小鹿茶了。“很多人都是喝的首杯，然后就不来了。”

上市近一年，瑞幸咖啡没变。如果它死了，请记得，纳斯达克的夜空划过一颗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