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笔记第二季第23篇：姐妹情深

奶爸笔记第23篇

姐妹情深

丁启阵

1岁1个月又20天，一天当中，姿儿做了两件事：一件是，差两天6岁的馨儿要求我把手机给她，她想看抖音，遭到我的拒绝。过了一会儿，姿儿晃晃悠悠笑着走过来，不由分说拿走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趔趄着送给回到小房间开始做手工的馨儿。另一件是，看到馨儿拿着我的手机到卧室看抖音，姿儿从馨儿的小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架，跌跌撞撞地给馨儿送去。

作为现场目击者，我被感动了：才一岁多点儿的孩子，竟能如此善解人意，能如此周到地为姐姐服务。

血浓于水、骨肉情深之类的说法，从前我是相信的，但是自从有了姿儿以后，我反而产生了疑惑。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耳闻目睹，我逐渐了解到，即使是亲姐妹，也并非天生相爱的。

姿儿满月不久的一天，馨儿突然爱心爆发，冲过去想要表达一下。正在妻子怀里吃奶的姿儿，当时的反应是：停下吮吸动作，注视着姐姐，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怒目而视。姿儿的反应，令馨儿大感意外。过了几天，馨儿显然忘记了上回的教训，又一次张开双臂朝正吃奶的姿儿扑过去。这一次的情况更加糟糕，姿儿停止吃奶动作后，立即进入迎战状态，圆瞪双目，张开尚未长牙的嘴巴，作出啃咬的架势，同时嘴巴里发出狮虎出击猎物时的低吟，“呜——”。馨儿没有见过这种情形，当时竟被吓哭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被一个才满月的孩子吓哭，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大概是很难相信的。我当时正在旁边，目睹整个过程。

后来又有两三次，当馨儿靠近正偎在在妈妈怀里的姿儿时，姿儿都会伸出一只手，猛抓馨儿的头发。有一次把馨儿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都流出来了。

个中道理不难明白：出于动物的本能，姿儿以为突如其来的姐姐是自己领地的入侵者，想要跟她抢夺性命攸关的母乳资源。捍卫自己赖以生存的领地和资源，初生婴儿的表现是如此激烈，如此暴力，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馨儿、姿儿两个孩子当然是对立的时候少，友好的时候多。对外说起自己的妹妹，馨儿总是滔滔不绝，列数她的种种光辉事迹：还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很好动像个男孩；刚出生时已是满头秀发，害得许多别人的奶奶姥姥羡慕不已；出生后爱笑，“像春天的花一样”，“笑起来真可爱”；不到一岁就能自己走路，给爸爸从书架上拿书；等等；言语间充满了自豪感。姿儿虽然还口不能言，但对姐姐的态度也是日渐友善。不到半岁，已能对着姐姐绽放灿烂的笑容，轻抚姐姐的头发，姐姐吩咐的事情很乐意完成。接近周岁时，喜欢跟姐姐拉着手甚至相拥入睡。满周岁后不久，早上醒来，经常翻过妈妈的身体，依偎在姐姐身边躺一会儿再起床。

毕竟资源有限，爹妈各只有一位，她们间也常常出现你争我夺的紧张局面。看妈妈怀抱着妹妹时表现出慈爱温馨样子时，馨儿有时会要求妈妈也那样抱着自己。妻子一旦略有迟疑，馨儿便会表现出失望、生气，乃至躲起来哭泣。妻子赶紧过去弥补，馨儿会大喊：“晚了，晚了一秒钟也不行！”有时还威胁妻子：“以后再也不理妈妈了！”

馨儿有明确的抢妈妈爸爸意识，因为她原本是独享妈妈爸爸的，姿儿出生后，有个跟她分享的竞争者了。这一点，姿儿显得大度多了，至少迄今为止，她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怀表现。只要不是肚子饿了急着吃奶，对妻子抱着姐姐不太介意。只有在她觉得好玩的时候，才会冲过去占领C位。比如，看我抱着馨儿走路或照相，姿儿会凑过来，要求我也把她抱起来。因此，有几张照片，我左右手各抱一个女儿，看起来像个超人。不了解情况的朋友们以为我是有意摆拍，耍酷，其实那都是她们主动抢爹索抱的实景。抱起来以后，两个人谁也不肯下去，我只好咬牙硬撑着。那可是相当辛苦的事情。

馨儿抢妈妈，战火烧到了家庭饭桌上。她特别在意吃饭时自己的座位，必须紧挨着妈妈。每次看她妈妈因为要给姿儿喂饭靠得比较近，她都会提出抗议，要求她妈妈把座位向她的座位移动。开始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自己的座位不能向妈妈移动，后来明白了，那是有讲究的：她向妈妈移动，只能说明她爱妈妈；只有妈妈向她靠近，才表示妈妈也爱她。

玩具也有争抢的问题。馨儿小时候买了很多玩具，有些现在她自己虽然不玩了，但也不愿意让姿儿玩。主要原因是，姿儿目前玩玩具，基本上是破坏性的，她的兴趣是把玩具大卸八块。人小力气却不小，许多玩具她都能将它们撕扯成零件。有些能复原，有些无法复原。这个问题上，我和妻子的心里也颇为矛盾：馨儿是第一个孩子，当时我们不惜花钱，给她买了大量玩具，朋友赠送的也多；现在家里有太多玩具了，我们给姿儿买玩具的心情就淡了很多，朋友赠送的也少多了。馨儿玩过的玩具，一概不让姿儿玩儿，给她买新玩具，觉得浪费；让姿儿玩呢，她的毁灭性玩法，不光馨儿不乐意，我们看着也于心不忍——有些玩具，是馨儿成长过程中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有收藏价值。

馨儿小时候，她外公在洛阳老家侍奉他卧床多年的母亲，相处时间不多。对我们给馨儿买了那么多玩具，不太理解，觉得我们是浪费钱。现在他母亲不在了，过来帮我们看护姿儿，跟姿儿相处时间比较多，难免有点偏爱。他认为，姐姐的玩具理所当然应该允许妹妹玩儿。每次当馨儿提出抗议时，他总会说：“让我们玩一玩吧。”馨儿对外公纵容妹妹玩自己玩具的态度感到不满，能够把他说这句话时的停顿、语气、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让我们——玩——一玩——吧——！”

姐妹关系的总趋势，当然是越来越亲密。三四个月前，姿儿淘气做了坏事，我吓唬她要“打屁屁”，馨儿不知虚实，闻言便冲过来挡在我和姿儿之间，说：“爸爸不能打我妹妹，要打就打我！”那神情，颇有点大义凛然的意思。

爱是需要学习，需要日积月累的。学习、积累的过程，实际上是相爱相杀的人生连续剧。见证她们在相爱相杀中成长、成熟起来，这是一种幸福，值得珍惜，值得用文字记录下来。

2020-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