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戏剧学院教授张洪琛深度访谈，画油画写生特别重要

我常想，“先天下之忧而忧”不仅仅是政治家的担当，也是艺术家、文学家的情怀。生活需要乐观，艺术家却不能对生活漠然视之。从美学来说，忧郁之美是一种更耐人寻味的美。张洪琛的忧郁来自天性的善良和艺术的敏感。看他的画，不管你专业不专业，你伫立画前就不由地被他画的感伤包围，如果你觉得低沉和忧伤，那你就算是读懂了他的画，是他的知音。画家亨利·大卫·梭罗有言：“他会成为一位诗人，能叫风与溪念念不忘，为他效劳，替他言语。”这是说给画家的也是说给张洪琛吧，虽然他的山、他的坡，咏叹的是感伤之情。

——赵学文

《晨光》

60×60cm

2018年

风景画不是风景，是绘画。

我们看到的风景只是表象，

而绘画应该表现

那些可见景物背后的东西。

张 洪 琛

生于1969年,山西人

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

现为中央戏剧学院舞台

美术系副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主要参展：

“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杭州 浙江美术馆）

“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武汉　湖北艺术馆）

“第四届全国青年美展” （北京 中国美术馆）

“可见之诗——中国油画风景作品展”（山东 鲁台会展中心）

“绘画的品格——2013中国油画展”（北京 大都美术馆）

“中国名家画北京”主题展（北京 中华世纪坛）

“艺术家眼中的当代中国——中国油画艺术展”（深圳关山月美术馆）

“中国油画写生作品汇展”（北京 中国美术馆）

“第三届文博会艺术中国——全国画展”优秀奖（北京 中央美术学院）

“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广州 广东美术馆 厦门美术馆）

“时代精神——全国人物、肖像油画作品展”优秀奖（北京 凯晟美术馆）

“埃及印象——采风汇报展”（北京 皇城艺术馆）

“第二届时代精神全国油画作品展”（北京 凯晟美术馆）

“融合与创造——2007中国油画名家学术邀请展”（北京 首都博物馆）

“风景、风情——全国小幅油画展”（上海 上海美术馆）

“自然与人——第二届当代中国山水画、油画风景展” （北京中国美术馆）

“第二届全国少数民族美术作品展”纪念奖（北京 民族文化宫）

“第二届中国西部大地情——全国山水、风景画展”优秀奖（南宁 广西博物馆）

出版：

《张洪琛油画作品集》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年

您曾说过“学艺术靠悟性”，可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句话的深层内涵吗？

学艺术确实需要一点悟性，因为艺术中的很多规律、道理，不是完全靠语言可以说清楚的。人具有的悟性是分层次的，有的人悟性很高，很早就可以明白一些道理，有的人悟性可能弱一些。另外，同样一个问题，在不同的阶段体悟也会不一样。例如，“整体与局部的关系”这个问题，我们一开始学画画，画石膏像、几何形体，老师就会谈。当成为一个成熟的画家，甚至是艺术大师的时候，依然会谈这个问题。但是，显然这两个阶段，关于“整体与局部的关系”我们体悟到的所指是不一样的。

残秋

120×120cm

2017年

有人定义您的作品为“黄土地的忧郁歌者”，可以介绍一下您的艺术风格发展历程吗？

记得上大学时，我的老师非常推崇印象派，因此，我们那时侯就特别崇拜莫奈、毕沙罗等印象派画家，外出写生时会有意无意模仿他们。研究生阶段，我在中国美术馆看了一个黄宾虹的展览，当时感觉与印象派之间似乎有些相似的东西，于是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后来，我顺着黄宾虹的作品，回望中国的山水画，从清、明、元再到南宋、北宋、五代等，读作品，研究相关史料。这个过程中确立了我对风景画的观念，即风景画不是风景，不是风光，是绘画。我记得当时画了一些画，夏小万老师看了说，“你的风景画，可以叫主题性风景画”，我很喜欢这个评价。

曾经的辉煌

97×310cm

2011年

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把创作的题材主要集中于黄土高原的山山峁峁和窑前屋后，是因为我与黄土高原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系。目前有很多画家去画黄土高原，因为它确实非常独特，别具一格。但是我生于山西，我去画黄土高原，用画笔去表现黄土高原时，必定会产生与他人不一样的情感体验和表现角度。我对黄土高原的体验可能是由内而外的，而不是居高临下或者从外围往里观察的。因此，我表现黄土高原时的情感也应该不是单一的，而是更加复杂和丰富的。“黄土地的忧郁歌者”是一位理论家朋友对我近年来创作的一个概括。

古塬上

97×130cm

2014年

您怎么看待写生与创作之间的关系呢？

画油画写生特别重要。我会经常进行有针对性的写生，这样在创作的时候就特别踏实，无论是面对具体的景物形象还是画面大的意境，都是这样的。如果缺乏写生的经历和体验，有时候会仅仅停留在形式的来回摸索上，这可能会有点问题。当然每个人对这个问题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对两者关系的处理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直接利用写生进行创作，但我的创作几乎没有以写生为基础进行放大这样的模式。写生只是我感受自然，感受生活的一个重要途径，是我创作背后一个无形的支撑。

古塬系列之二

97×130cm

2016年

您怎么看待梵高？

对于梵高，大家的评论太多了。我只说自己的一点经历和小体会吧。2013年我在荷兰梵高博物馆，欣赏到梵高很多各个时期的原作。过去一直以为梵高那么浓烈的色彩表达完全是靠直觉，但看过他不同时期的作品后，我感觉不是那样的。事实上，梵高也是经历了逐渐摸索的过程，不断尝试、研究色彩的表现力最终达到了极致的状态。他有一个阶段很多写生是很写实的，颜色也是灰灰的，非常客观。但是从他的一些作品中我们可以推测，他对自己的一些写生不满意，似乎没有达到他的那种感受，于是尝试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修改，用红线、绿线重新勾画（这些作品过去在印刷品中很少看到），然后，自觉地把色彩表现逐渐提升到一个特别纯粹的境地。这只是分享一点我的体会和推测，看法不一定是准确的。

您如何看待十三届全国美展中的一些作品？

有些画纯粹是为了展览，或者某个特定主题而画的，从这个角度看也许是成立的（当然，那些直接抄照片的低品质的画除外，实际上不值得说）。但是从艺术传承与发展的角度看，有些画的价值是会打折扣的。

古塬系列之三

97×130cm

2016年

绘画发展到这个阶段，过去那种以工具、材料、绘制手段区分出油画、国画、版画等画种的明显界限是否还重要，值得我们思考。事实上，目前整个艺术的发展更强调综合性。现在很多年轻学生似乎对综合性的艺术更感兴趣。我觉得坚守传承，强调本体语言的探索和研究，或者是打破界限，探索融合，寻找新的表达方式，两种方向都可以继续，每个艺术家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和特质去选择。我个人更看重一个艺术家那种真正的艺术探索状态，以及作品本身品质的高低和其背后承载的精神价值，而不是所谓的新和旧。

您一直任教于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您认为中国的艺术教育体制是否应该有更好的改革发展呢？

教育体制是一个很宏大的问题，我说不好。这里我简单说一下自己的教学情况和体会。

我任教的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一共有七个专业方向，主要是设计类专业，如舞台设计，灯光设计，人物造型设计等。我所在的专业叫舞台造型体现，是舞美系唯一的造型类专业，主要培养舞台上具有综合造型体现能力的美术专业人才。我们的专业课程主要分为平面造型和立体造型两大类，我主要讲授平面造型部分。在教授学生进行平面造型创作时，过去由于大家的习惯和认识，主要选择油画表现方式。现在，随着舞台美术创作整体观念和样式的发展变化，我们的创作要求也有一些调整，同学可以根据创作主题自由选择表现工具、材料和手段。据我观察一届一届的学生，选择纯粹用油画表现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学生喜欢探索新的材料，选择更新的表现方式进行创作。因此，我感觉，艺术教育教学一定要跟随时代，关注年轻学生的特质和诉求，随时进行合理化的改变和调整。

寒露

120×80cm

2007年

从宏观的艺术教育来说，我们过去中小学的艺术教育，主要是美术和音乐，还经常被当作副科，不受重视。实际上，戏剧在中小学的艺术教育中非常重要。在国外，中小学戏剧教育非常普及，在我们国家却是缺失的。现在北京有些学校已经把戏剧列为了必修课，这个非常好。其实小孩参与戏剧活动的热情、积极性、和容易投入的程度比美术和音乐还要高。相比美术、音乐，小孩参与戏剧活动的技术门槛或许更低。目前，我们学校已经成立了戏剧教育系，专门培养中小学专业戏剧老师。

您怎么看待素描教学？

艺术专业教学有两个特别重要的点，一个是激发和培养学生的感受力，另一个是教会学生表达感受的技能、技巧和方法。这里说的不是笼统的感受力，感受力也应该有一定的专业性。例如，画家应该具备的感受力与音乐家、文学家等必然是不一样的。表达能力和感受力同样重要，作为艺术家，表达能力是最基本的专业能力。

素描的语言虽然单纯，但实际上艺术表达上的很多规律性的东西都在素描里有所体现。训练素描，不仅仅是用来提高造型能力，更是用来解决眼和手的联动问题，提高控制、把握画面各种因素、整体关系能力的重要手段和途径。例如，仅仅画三条线，在画面里就有一种关系，空间关系、疏密关系、强弱关系、节奏问题等等，这些问题通过画素描最容易体会和解决。

“文盲少，美盲多”是中国当下的普遍现象，您认为普通大众应该如何提高自己的艺术审美呢？

提高艺术审美，一方面是大家多关注艺术，多看艺术品。另一方面，在当代社会，我觉得设计可以起到特别直接的引领作用。当人们对日常的生活环境，或者是一个日用品的设计都有很高的要求时，整个社会的审美水平一定是有了很大的提高。

秋染店则沟

90×60cm

2017年

国外的美术市场，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分工清晰，运作有序，您怎么看待中国的美术市场？您认为中国的画廊、拍卖公司、艺术馆等，应该做哪些改革更有利于画家和市场的双赢？

对于画廊来说，当然希望有更好、更多样、多方位的需求市场，这对画家是最直接、最有价值的。仅仅靠拍卖，绝对不能是一个完备的市场，拍卖只是艺术市场的一个类型。

秋之谷

46×38cm

2012年

中国的各类专业院校，每年会培养大量的美术生，很多毕业的年轻人有很多迷茫，不知未来的路如何走，您可否给他们一些职业规划建议呢?

目前很多家长、老师或者社会特别喜欢谈孩子所谓的兴趣，并且过分强调兴趣。事实上，据我的观察，小孩的所谓兴趣并不是选择发展道路的重要依据，因为，有时候，兴趣并不是特别可靠。我觉得对于一个人的发展，兴趣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个人具备的才能。兴趣和本身具备的独特潜能一致，这是最理想的，但实际上经常不一致。有些人，他喜欢的根本不是艺术本身，他可能喜欢的是某个艺术行业带来的附加的东西。比如学画画，可能并不是喜欢动手去画这件事，而是看中成为著名画家以后带来的其它回报，这不是真正的兴趣。所以寻找自身具有的独特潜能比所谓的兴趣也许更重要。有时候没有兴趣，可能是没有真正进入状态。当真正发现自己的潜能，比如对某一方面比较敏感，并且逐渐深入研究，就可能产生真正的兴趣，这与职业选择有很大的相关性。具体来说，将来选择纯绘画艺术创作做职业艺术家，或者是做实用美术，当设计师，这个也是要看自身具备的潜质和客观条件。不要过分考虑未来行业的发展行情，而是寻找更加适合自己的领域。每个画家在摸索自己的艺术道路时，都会经历一些痛苦的过程，当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艺术潜能也就自然而然会得到更加充分的发挥。

秋色高原

60×60cm

2011年

您认为中国美术史上，哪些人真正为中国的油画发展做出过贡献？谁有称得上真正的油画大家？

这个我不好做出判断。我自己比较喜欢林风眠和赵无极，这两位大师各有特色。我喜欢他们不是直接去借鉴和模仿两位画家的画风，我觉得他们离我很远，所以更多的是空闲时去欣赏他们的作品。看林风眠的画就感觉是在欣赏一段美妙的音乐，看赵无极的画总是让我产生很多艺术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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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赏析

一场秋雨

60×60cm

2018年

秋意满山

120×120cm

2017年

山居系列之三

120×80cm

2017年

山居系列之五

80×120cm

2018年

昨夜轻霜

110×120cm

2005年

山居九月

130×120cm

2004年

晚秋

121×131cm

2004年

手稿一

17×11cm

手稿二

17×11cm

手稿三

17×14cm

手稿四

17×16cm

手稿五

11×17cm

手稿六

17×17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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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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