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里的圣诞不“Lonely”

今年的圣诞节，陶师傅给他儿子画上了一张「天命太祖脸谱」。

文 | 阿叁

采访 | 阿叁 红苹果

编辑 | 红苹果

最开始决定传承这门画花脸手艺的时候，陶师傅的指导思想只有一个：左边脸上画条龙，右边脸上画彩虹。

陶师傅本名陶柄均，是隆里古城花脸龙文化研习所的馆长，古城里的人都亲切地尊称他为「陶师傅」，一来是作为整个隆里花脸龙的文化传承人，这是他应得的；二来也是陶师傅的自嘲：

“我是一个手艺人，还够不上艺术家的层次。”

每天早上7:00整，陶师傅都会准时打开这扇藏有600年历史瑰宝的传承大门。在文化传习所内，收藏着的所有花脸龙脸谱展品，都出自陶师傅之手。截止到今天，陶师傅所画的脸谱数量一共有18933幅。

陶师傅是花脸龙脸谱的第27代传人，这门手艺在古代有着严苛的传承条件。首先必须是纯正的汉族血统，其次必须是立下军功勋的子弟后代，最后，也是最为严苛的条件，所有传承人在拜师时不能超过15岁，并且必须一生坚持画花脸龙。

陶师傅今年51岁，他至今还未真正收过一位徒弟。在他看来，这门传承了600年的手艺，不能在他这一代就随便传承下去。

“饭随便吃吃没事，徒弟可不能乱收。这门手艺如果断了，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陶师傅一边画，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表明了坚定的态度。

“花脸龙脸谱，它不仅仅是艺术，它是活着的历史。”

花脸龙，源于宋朝，迄今已经有1000余年的历史传承了。从最开始的「蓝季子戏皇嫂」到「明代军魂图腾」，再到现在的「汉文化孤岛」，花脸龙它所代表的，已经成为了人类历史进程中一颗发着微光的星。

对于画脸谱的流程，陶师傅有一套严格的「门规」。

“我们最开始用的都是水彩、油画颜料，这些颜料对人的皮肤有伤害性，而且不容易洗，后来我就规定，所有画花脸的颜料，必须是丙烯颜料，安全无害，也容易洗。”

“每一张脸谱，它都是一种历史的沿袭。你要是画皇帝，你就得画出「天命符」；你要是画士兵，你就得画出「虎纹」。”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不囿于方寸，也不无章法。在画脸谱时，陶师傅会沿袭汉文化「中正」思想的核心，偶尔也会融入一些时代的风潮。

“你想画个灭霸也可以，就是一脸紫不太好看罢了。”

“整个隆里古城，它所承载的历史，是生动的，是能让人住进去的。”

隆里，位于贵州省锦屏县西南边陲，原称龙里，清代名为隆里，谓「隆盛之理所」。

这座古城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装修建筑、人文习俗、饮食娱乐都是完整沿袭了明代的风格，城里的居民，也都是汉族人。隆里外围十里八乡都是苗侗自治州，也正因为这种地域的特殊性，造就了它「汉文化孤岛」的特性。

“从明代军屯时期开始，隆里的居民就从来没与外族通婚，这种习俗也一直延续下来了。青阳门口668餐厅，小两口一个是北门的，一个是南门的，那时候在我们这也能叫异地恋了。”

说这段话时，陶师傅看了一眼7岁的儿子，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柔了起来。

“现在这种古城已经不多了，可能在非洲、亚马逊那些热带雨林里还能找到一些原始部落的生存痕迹，但是你没法跟他们一起生活，你也就没法去感受这份独特的情感。不过在隆里，你能得到历史的馈赠。”

“隆里 Christmas / Lonely Christmas”

今年的圣诞节，陶师傅给他儿子画上了一张「天命太祖脸谱」。

“这个小烂仔，我是一直想把这门手艺传给他的，他今年7岁，玩性还太大了，定不下心，今天还一直吵着要我带他去城门口吃麦华仕。”

陶师傅画完天命符的最后一笔，转身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块波板糖递给了儿子。

“隆里居民，除了那批年纪小的，其他很少知道圣诞节的。这里不像北上广那些大城市，大家对于节日的概念还是比较传统的。近些年来了些外国游客，我也是才接触到圣诞节的概念，就是外国的春节嘛。”

对于隆里的居民而言，今天是冬月廿九，冬至刚过，天渐寒。炖上一锅上好的牛肉，温上一壶自酿的米酒，也是不经意间庆祝了这个外国的春节。

在隆里过圣诞，确实有一种lonely的感觉。这座古城好像自然有一层保护膜，时间在这里面是静止的，不过细细看来，城里好像也开始慢慢长出了一些新嫩的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