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你说北京人爱吹牛

作者|钟亦可

编辑|未生

为什么北京周围没有一座高山，还不都是让北京人给“砍”（侃）的。

高晓松说，全世界最能吹牛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意大利，另一个就是北京。

可其实姆们北京人真不是故意吹牛，只是“侃大山”这项技能早已成为了灵魂之光。

part.1

北京人不是爱吹牛，而是真能说

现如今，“侃大山”几乎快成了北京人的专属代名词了。他们不是爱吹牛，而是真能说啊。

“侃”的精神已经融入北京人血脉传承里，这是北京人的语言特色，也是北京人的性格底色。

在北京，甭管是提笼架鸟的大爷，还是胳膊别着红袖章的大妈，又或者是泡在什刹海溜冰茬架的北京小爷，这一开嗓啊，就绝对难打住——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理工人文全包揽，再从国际关系聊到家长里短，对北京人来说，稀松平常。

打一出租车，只要开了口，保管您这趟旅程充实饱满地没有一点回微信的时间，让北京司机不说话比让他们不绕道可难太多了。

想了解啥，您和北京司机聊聊，得嘞，您就请好吧，没有他们安排不上的。从外地户口聊到北京变化，再从旅途目的聊到“这地儿我去过”、“那人我认识”，说话间该get的北京知识点都在不经意之间告诉您了，绝对比自己瞎琢磨有用多了。

▲来源：微博

• 不是优越感过剩，而是太能说

毕竟，坐看王朝兴替，闲话政权更迭，也就古西安人和古南京人能和“五朝帝都四朝少”的北京人battle一下这种难以言喻的古城小民情怀。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种历史在脚下演绎却只当平常事的情怀，又岂是一句“爱吹牛”就能盖章定论得了的。

• 不是排外，而是太包容

所谓“五朝帝都四朝少，五大宗教四城绕”，北京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各民族杂居、聚居地区。

商周时期就与肃慎、燕豪、孤竹、山戎等族为邻，春秋战国时期燕国北接东胡，东有秽貂；汉朝的时候北京南通赵、齐，东北近胡；元明清三朝，外域商人、传教士、旅行家和政府官员更是多不胜数，这些民族和宗教共同形成了今日北京的底色。

甭管是哪里人，都可以在北京找到一隅之地，比如受东北方言影响的“泡子”，受山西商贾影响的长子营、屯留营，受西南官话、赣语影响的礼路胡同等等。

▲礼路胡同

• 不只是能侃，也是真能干

北京地处燕赵之地，自古以来受燕赵遗风影响颇深。正所谓燕赵儿女多奇志，奇侠烈女血性多。

北京人胡侃是一码事，但于正经事上绝对说到做到。就像《老炮儿》里的六爷，宁可把我自己给委屈了也绝不让别人委屈一分。

既能侃也能干，才是北京人的真血性。

基于这种太能说的“侃爷”心态，北京人还特别爱管跟自己无关的“闲事”，要不朝阳群众、西城大妈、海淀网友的盛名是怎么来的呢？

71岁的朝阳区六里屯王大妈就通过和外卖小哥胡侃套话，了解到新搬进来的年轻小伙一个人住订7、8份快餐，于是乎协助警方顺利捣破了一个卖淫窝点。这是北京和北京人共同孕育的现代奇幻纪实。

所谓的北京人过于傲气、不好相处，不过是一种阅尽千帆、爷不怵你的京城小民情怀，这是老祖宗赏饭吃，与吹牛无关。

part.2

北京人的嘴，真不是骗人的鬼

但是，光会说，还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北京人。

都说北京大爷是一个可以被单独辟开一个门类的人类学派，但其实在北京，不拘哪行哪类哪门哪派、不分年龄、三六九等皆可称爷，这是北京人特有的体面语言。

二道贩子称一声“倒爷”，有点真本事的偷届从业人员叫“佛爷”，踩三轮的是“板爷”，吃饭都堵不住嘴的尊一声“侃爷”，爱沾花惹草的风流之辈叫“花儿爷”，傻不拉几的也称人一句“帽儿爷”。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就算寒碜你也尊你一声“爷”，看似咄咄逼人、拿乔拿范，但实则都逃不过一个礼字。

▲来源：《老炮儿》

又讲究又体面，懂礼更讲礼，这才是北京人的嘴。

在老舍笔下的京味文学作品中，“体面”、“面子”和“脸面”的出现次数一共高达63次，可见北京人对自己的要求，既讲究自己的面子，也讲究给别人面子的里子。逢人问候都称“您”敬语，就算骂人寒碜也要带个“您”，显出一股与众不同的皇城根下的体面。

在老北京看来，体面，不仅指说话人的体面，也指谈论话题的体面，在北京人的体面标准里，这种对体面的要求延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对着国家大事侃侃而谈，是皇城脚下一种独有的自矜和骄傲，属于历史+地理+政治三重因素的共同作用，而绝非一句“胜于外地人的优越感”可以一言蔽之的。

part.3

爱“侃”之下的高级平民智慧

北京人的嘴就是万花筒。

一张嘴就足以论尽天下事，不信看看北京大爷就知道了，胡同巷口、茶馆早摊、公园鸟市、出租车上，只要有北京人的地方，就一定有“话局”。

尤其是北京大爷，他们操的是一门语言与气势具盛的相声表演艺术，讲究的是一个气吞山河、四方来贺，兼具历史唯物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于一身，没有他们接不上的话茬儿，没有他们指点不了的隆中对。要不怎么说香山海拔线近年越来越低了呢。

这不仅仅是基于京城脚下但凡升斗小民也都多有见识的爱“侃”心理，更是借着这种调侃和贫嘴来平衡现实生活。

虽然“爷们什么没见过”，但也正因为这种“哥们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理论，北京人的现实落差也比其他人来得更加直观可见。嘴里谈的都是别人的牛X故事，局散了之后过的还是自己的糟心生活。

但北京人也没在怕，照样乐乐呵呵的，毕竟有这爱侃能侃的贫嘴心态，啥都不是事儿。

创作了《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刘恒有言在先，“贫”其实是一种小人物的自救和关怀。大部分北京人通过这种对大局在嘴炮上的左右能力，来平衡、弥补现实的落差，达到一种变相的安慰感。

▲来源：《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甚至于，借助着这股有分寸的贫劲儿，从幽默调侃中获取力量，将现实生活转危为安。

贫嘴、自黑、幽默能侃，这是一种北京人独有的平民智慧，与其做一个愤青，不如做一个侃青，小公园、胡同口，侃完了“爱谁是谁”，家里的日子照样继续乐呵红火地过着。

就像大型北京本地生活破解指南《我爱我家》中说的那样——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姆们姆们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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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朝阳群众”达14万余人 一年举报有效线索8000余条[EB/OL],2018

本文系“京彩”北京城市文化网络传播活动系列专栏第5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