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银行不良资产尽职调查的基本方式

　　作者：李洋

　　专职律师，法学硕士，江苏法德永衡（上海）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民商公司业务部副总监，中国法学会会员。曾为多家上市公司、商业银行、基金管理公司提供诉讼与非诉法律服务。擅长业务领域：不良资产处置、私募基金、经济犯罪控告与辩护、公司法律顾问。

　　导语

　　尽职调查是进行商业银行不良资产评估、营销、处置和管理的基本前提。通常而言，尽职调查的方式包括“信息化尽职调查、访谈式尽职调查、现场尽职调查、向有关部门查档调查”等四大类。本期我们先选取其中两类进行详细介绍，以供读者参阅。

　　一

　　信息化尽职调查

　　信息化尽职调查，也称网上尽职调查，是指尽职调查人员从获取信贷基本信息入手，充分运用互联网、大数据等平台、工具、手段，通过检索、搜寻、浏览相关的信息资源，获取背景资料。甄别检索信息、分析评估价值、确定处置方案的调查活动。其始终贯穿于不良资产评估、营销、处置和管理的全过程。

　　信息化尽职调查的基本方式是网上查证。根据不同的查询内容，可采取不同方式，具体如下：

　　（一）查贷款信息

　　1、通过中国裁判文书网、企查查等判决文书查询贷款信息；

　　2、通过互联网、政府征信系统、金融资产交易机构网站等搜索贷款信息；

　　3、通过中国人民银行征信系统查询贷款信息；

　　4、通过百度关键词查询暂时无法掌握判决文书的贷款情况；

　　5、如尚没有生效判决，则可考虑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或至已知金融资产交易中心网站，搜索关键词“银行+借款人+债权转让”，以期获得可能存在的拟转让债权的公告，了解债权的本息金额、抵质押物、保证及债权转让竞价时间等信息。

　　（二）查借款人信息

　　1、通过企查查等企业信息查询软件搜索借款人的名称、成立时间、经营地址、经营范围，股东和法定代表人姓名；进入借款人公司网站（如有）或企业黄页查看公司简介以及负责人的信息。

　　2、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搜索借款人公司及其负责人、股东接受媒体采访的软文，百度贴吧、论坛等社区性网站中网民对借款人公司、负责人、交易信息、产品或项目的评论、留言等，很有可能得出借款人出现资金链断裂的大致原因，如行业不景气、盲目扩张、承担担保责任、实际控制人赌博输钱等等因素。

　　3、通过搜索类似“借款人+破产/倒闭”、“借款人+工资”、“借款人老板+跑路”、 “股东+集资”、“股东+犯罪”等关键词，查询企业目前经营状况，是正常经营还是欠薪停产，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等信息。

　　（三）查保证人信息

　　查找保证人信息的方式同上借款人。同时，需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以借款人、保证人名称或简称为关键词搜索两者之间的关联关系。重点查看保证人的历史沿革（如名称变更 、经营范围变更、股东变更及注册资本变更）、目前经营状况、可能存在的财产线索，判断保证人是否具有偿债能力。

　　再通过比对借款人与保证人的经营范围，股东对外投资情况，判断是否可能存在以关联交易形式转移资产的可能；比对借款人与保证人的诉讼、执行和失信情况，判断借款有无可能实际用于保证人的经营，是否存在逃废债可能，以及是否能够构成犯罪。

　　（四）查抵押物信息

　　通过裁判文书查询工具、企查查等企业信息查询工具中查找抵押物信息，将每笔债权与抵押物、抵押金额相对应，并与银行资产包基础信息相比对确认。再按照上述关于借款人、保证人信息的搜索方法对抵押人的信息进行搜索。

　　（五）查诉讼信息

　　通过裁判文书查询工具，搜索“借款人+银行名称”，查看银行与债务人之间的债权是否已经判决文书确认。如未查询到借款人与银行之间的裁判文书，则可以通过中国法院网“公告查询”或者百度搜索“借款人+银行名称+开庭”，了解银行与借款人之间的诉讼是否已经起诉并安排开庭以及具体时间。

　　对已有判决文书的案件，进一步通过裁判文书查询工具核实判决是否已经申请强制执行，是否已经中止或终止强制执行及其原因；通过淘宝司法拍卖或者企业查询工具查询是否已经对抵质押财产进行拍卖，是否流拍，评估价格（拍卖信息中一般都含有权证信息，是否有租赁，房屋结构等信息，可以一并了解）等详细情况。

　　（六）查房产信息

　　1、住宅。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房产交易网站、淘宝司法拍卖网站搜索住宅所处小区名称，了解住宅的具体位置、结构、楼层、学区、是否有物业及其服务情况、车位配置情况、市场售价及租金等信息。另外，还可通过以房屋产权人、房屋地址为搜索条件查找诉讼情况，侧面了解房屋是否出租，是否为唯一住宅，是否有相邻纠纷及其原因等影响房屋处置的线索。

　　2、别墅。参照住宅，但要特别注意别墅所占土地使用权的面积，这是左右别墅价值大小的重要因素。

　　4、商铺。通过商铺地址在百度等搜索引擎、百度地图（3D版）、房产交易网站、淘宝司法拍卖网站上查看商铺的具体位置、结构，层数、面积、纵深比、商圈、是否沿街、市场售价及租金等信息。另外，通过搜索以商铺地址为条件的诉讼及企业注册信息情况，了解商铺是否出租（通过3D版百度地图也有可能能够显示），目前经营类别等。

　　5、厂房。通过查询债务人或保证人的工商登记信息或登陆其企业网站，一般可以获知厂房位置、面积等信息，经在百度等搜索引擎、百度地图（3D版）、房产交易网站、淘宝司法拍卖网站进一步核实厂房的新旧程度、结构、高度、司法拍卖成交价格等信息，另外，通过搜索以厂房地址为条件的企业注册信息及诉讼情况，了解厂房是否出租。

　　6、在建工程。通过搜索工程项目的业主社区、论坛或者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搜索“项目名称+拖欠工程款”、“项目名称+办证”等了解建设项目的网络舆情，了解债务人资金链出现问题的原因，是否存在拖欠工程款及已付购房款/已售房产的情况。重点关注类似于政府市民心声的论坛版块，是否有投诉信访，是否有书面的投诉文件等信息。通过搜索借款人的土地信息情况，了解土地的规划性质、容积率、建筑密度等规划条件，另外，通过搜索工程所在地的各项建设工程定额信息，为在建工程的估价提供依据。

　　（七）查土地信息

　　通过中国土地市场网、赖搜网等土地信息查询工具搜索借款人名下土地信息，一般可获得以各种方式取得的国有土地使用权信息。在供地结果信息中，要记录下约定交地时间和约定竣工时间。对于可能无法直接通过查询工具获取的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或者土地租赁权，则可以通过对借款人或保证人的已知房产（包括租赁或自有住宅、商铺、厂房等）所对应土地信息进一步核实。如，通过百度地图（3D全景版）查看借款人厂房，其厂房位于村集体土地的，再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查找借款人介绍等信息，通过裁判文书查询工具进一步搜索有无裁判文书涉及借款人厂房所在土地的，从而判断该土地的权属，取得方式，是否办理抵押等信息。

　　另外，无论是工业用地还是商业、住宅等各类土地，都要登陆各地国土资源局查看近期成交的土地价格信息，登陆淘宝司法拍卖网查询性质相同、位置相当、面积相仿的土地成交信息（包括估值、成交率、成交价格等），同时，通过百度搜索引擎、百度地图等工具搜集地块的区位条件、政策文件信息，作为下一步土地估价的依据。

　　（八）查机器设备信息

　　机器设备的抵押登记机关为工商管理部门，因此，可以通过企查查、天眼查等企业信息查询工具了解动产抵押信息，其中主要就是机器设备的抵押。通过查询首先获取到机器设备的的品牌、型号信息后，再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明确机器设备的样式、功能、用途、目前更新替代机器设备；最后通过淘宝司法拍卖网、二手交易网站等了解有无类似二手设备的成交价格和更新替代机器设备的价格，从而对旧设备的价值评估提供依据。

　　另外，还需要通过对机器设备的使用功能进行初步了解，搜索机器设备能否拆除，适用行业等关乎资产处置的相关资料。

　　（九）查税务信息

　　通过在地方国地税网站搜索借款人、保证人信息，了解借款人、保证人是否欠税，是否被税务机关认定为非正常户。

　　（十）查工商信息

　　通过企查查等企业信息查询工具查询借款人、保证人的企业工商登记基本信息，如注册时间、经营地址、经营范围、股东信息、历史变更等，经营状态（正常开业、吊销、注销、清算中）。查询中可能会遇到搜索不到借款人的情况，极有可能借款人已经破产或者改制、名称变更，此时，应当以企业名称为关键词搜寻关联企业并确认借款人是否破产。

　　（十一）查信用信息

　　通过国法院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查询系统、信用视界等信用查询网站，查询借款人、保证人的诚信资质等级，失信信息。

　　失信被执行人是指《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公布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的若干规定》第一条“被执行人具有履行能力而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的六类被执行人，其中包括：以伪造证据、暴力、威胁等方法妨碍、抗拒执行的；以虚假诉讼、虚假仲裁或者以隐匿、转移财产等方法规避执行的；涉及违反财产报告制度的；对于违反限制高消费令的；被执行人无正当理由拒不履行执行和解协议的；其他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义务的。

　　（十二）查其他涉诉信息

　　通过裁判文书查询工具、百度等搜索引擎了解借款人、保证人除本案诉以外的诉讼、执行案件情况，掌握债务人对外负债的大致金额，负债原因以及债务人对待诉讼的态度（如是否同意调解，对基本事实是否认可，是否提出管辖权异议，可作为判断本案处置期限的依据）。

　　通过企业信息查询工具、裁判文书查询工具、百度等搜索引擎等，了解债务人受行政处罚情况及相关行政诉讼信息，判断对本案资产处置的影响。

　　通过百度等搜索引擎、裁判文书查询工具，搜索债务人、保证人及其实际控制人涉嫌刑事犯罪的信息，对存在非法集资、贷款诈骗等罪名的应进一步查询是否已经法院判决。

　　（十三）查交易信息

　　通过在金融资产交易中心、民间资产交易网站的搜索，查询不良债权的交易信息。如浙江金融资产交易中心，江苏金融资产交易中心，野火金融网等。

　　二、访谈式尽职调查

　　访谈式尽职调查

　　访谈式尽职调查是指尽职调查人员通过公开或秘密的方式，对借款人、保证人、关联人、知情人及管理层的相关人员等进行走访调查，收集、核查不良资产信息，并对有关信息进行分析、研判、评估、应用的调查活动。

　　（一）访谈对象

　　1、银行信贷人员；

　　2、债务人及其亲朋好友；

　　3、企业的董、监、高、管理层、财务人员及有关员工；

　　4、涉诉、涉案公检法等司法部门、仲裁机构的办案人员；

　　5、与不良资产有关的评估、拍卖、公证等中介机构及相关人员；

　　6、资产保管、看护、承租人员；

　　7、案件代理律师；

　　8、债务人合作伙伴、竞争对手等特殊关系人；

　　9、其他债权人；

　　10、其他知情人员等。

　　（二）访谈内容

　　1、了解贷款还款情况；

　　2、了解法定代表人、董监高、实际控制人基本情况及其去向；

　　3、了解项目及企业经营情况；

　　4、了解上下游企业或关联企业信息；

　　5、了解资产出现不良的原因；

　　6、了解抵（质）押资产的情况；

　　7、了解资产转移的线索、情况；

　　8、了解企业违法违规情况等。

　　（三）访谈方式

　　1、面谈、电话、邮件、微信、短息、函件；

　　2、个别访谈、集体会谈；

　　3、公开访谈、秘密会见、化妆访谈；

　　4、咨询访谈、测试访谈；

　　5、聊天、品茶、喝咖啡、打牌、搓麻将；

　　6、办公室、车间、工地、茶座、酒吧、咖啡屋、酒店、住所、车辆；

　　（四）访谈时机

　　因人、因事、因环境制定访谈计划，选择较好时机以获取有价值的线索。如最早到、最迟走，充分利用员工餐、下午茶时间，把握时机。

　　三

　　现场尽职调查

　　现场尽职调查，是指尽职调查人员通过实地查验、复核、检查不良资产位置、状态等信息，并对有关信息进行分析、研判、评估、应用的调查活动。现场尽职调查，主要针对的是债务人企业和抵押物。在尽职调查过程中，需详细了解并记录（包括文字、拍照、录像等形式）企业或抵押物以下情况：

　　（一）企业情况

　　1、了解企业是否正常经营，经营状态是在业、停业还是破产；

　　2、了解企业法定代表人、股东和员工的去向、联系方式；

　　3、了解企业资产的去向，机器设备在哪？厂房是否出售、出租或出借给他人使用；

　　4、了解企业有无分支机构或新的经营地址；

　　5、如企业正在经营，了解企业产值、效益、员工情况、销售情况等；

　　6、了解企业周边同类企业情况，本地同行业发展情况。

　　（二）抵押物情况

　　1、查看核对抵押物的权属凭证、抵押登记清单与现场实物有无差异；

　　2、了解抵押物的现实状况，如房产、土地本身样貌状况以及其周边环境；

　　3、了解债务人资产所在地是否存在征地拆迁情况；

　　4、了解抵押物的使用情况，是出租、出售、出借还是自行使用，或是空置；

　　5、向周边企业走访调查了解抵押物的市场价值和流转接受度，寻找买家。

　　四

　　向有关部门查档调查

　　向有关部门调档调查，是指尽职调查人员通过法律手段向法院、不动产登记交易服务中心、市场监督管理局、税务局、银行、海事局、车管所等查询，并对有关信息进行分析、研判、评估、应用的调查活动。

　　（一）法院

　　向法院申请查询裁判文书、执行文书、执行谈话笔录等。有些文书可以从银行处获取，如银行无存根，需至法院调取，了解情况并制作案卷材料底稿。

　　（二）不动产登记交易服务中心

　　申请调查令向不动产登记交易服务中心查询债务人、保证人、债务人法定代表人名下不动产位置、权利属性（个人所有还是共同共有）、面积、抵押情况（抵押权人是谁、金额多少）、查封情况（谁申请查封的、查封期限至什么时间）。

　　（三）市场监督管理局

　　向市场监督管理局查询债务人企业工商信息，主要包括设立时的股东身份证信息、企业房产土地信息、法定代表人及股权变更登记信息、银行账户信息、财务负责人信息、股权冻结情况、动产抵押登记情况、企业年度审计报告情况以及其他情况。

　　（四）税务局

　　申请调查令向税务局调取纳税申报信息，主要是为了证明企业存在不依法纳税情况，或企业存在向关联公司转移财产，存在财务混同情况。

　　（五）银行

　　申请调查令向银行调取债务人交易流水信息，用以证明债务人转移财产情况。

　　（六）海事局

　　申请调查令向海事局查询债务人船舶登记情况、船员登记情况，以便于查封处置或寻找债务人或保证人名下船舶和人员。

　　（七）车管所

　　向车管所调查债务人和保证人名下车辆信息，以便于提供给法官查封。

　　（八）民政局

　　申请调查令向民政局查询债务人或保证人婚姻登记信息、离婚协议书，以判断债务人是否通过“假离婚”转移财产。

　　（九）公安局

　　向公安局派出所申请查询常住人口登记卡信息，以掌握债务人或保证人家庭人员情况。

　　（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申请调查令向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社保中心查询社保缴纳信息，以掌握债务人或保证人的人员情况，判断其经营情况，是否与其他关联公司人员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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