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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荫城古镇明清时期充满铜臭味,唯有门匾透出一缕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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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知是什么情况下?

我是在一个山西高平良户村古民居的门匾下。那块门匾上有三个砖雕大字“迓天庥”。

三年过去了,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我仰着脖子,大概能猜出这三个字的读音,但到底是啥意思,一头茫然,心底不由得荡出一丝羞愧——咱好歹也算个文化圈里人,不但认不全这几个字,连具体说的是啥意思都不知道。

最近几年,我时常在山西南部走访古村落,晋城沁水沿线诸多古村、临汾洪洞部分古村,自己的家乡长治更不必说,但凡上了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一一留下足迹。

那个感到自己无知的瞬间,时时伴随着我的脚步,因此我特别留意古民居的门匾。

但凡遇到,总会细心地拍下来,回去翻查资料,以求了解个皮毛,增长点知识,以免再次愧对中华文化的滋养。

古镇古村的古,年代的古老久远只是外在,最重要的是千百年来,沉淀附着在其上的文化内涵。

这些古镇古村,或以山水景观闻名、或以古代建筑闻名、或以地方特色闻名,究其实,都是文化内涵在彰显魅力。

只不过,这些蕴含其中的文化魅力,不是游人过客匆匆掠影就能完全体会,需要有心人做挖掘、做整理、做宣传。

门匾就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文化因素。

山西长治市荫城古镇,有着“千年铁府,万里荫城”、“万里荫城,日进斗金”的美誉,向来是山西晋东南地区的一个商贸重镇。

今年恰逢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长假期间,荫城古镇文旅发展有限公司组织了一系列活动,其中别出心裁的“逛老街、寻找老门匾”活动最具特色,人气十足。

想起两年前,我曾三进荫城古镇,流连于商贸街道的每一条小巷,触摸每一栋明清老宅、铺面,看得越多,越能体味到那种厚重商业味道掩盖下,潞商心底崇儒、崇尚文化所做的努力。

这些努力最突出的体现就是家家户户的老门匾。近百个古村走下来,突然发现,长治市的荫城古镇,竟然保留着最多的古门匾,数量达到三四十块,也许还要多。

它们和门后的古老民居一样,经历了风雨沧桑,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尽管满身伤痕,却依然挺立门楣,似乎是文字的力量给予它们的生命力。

炫耀是人的天性,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明清之际,也是荫城古镇最繁华的时期。故纸堆中关于荫城古人如何富裕的数据描述只能给人一种理性的考量,而最直观、最感性的就是眼前所见到的一院又一院的砖瓦豪宅,一处又一处精美的砖木石雕建筑构件。

这些你能看得到的都来自于富足的财力。行走在荫城古镇的大街小巷,看着一间间昔日的铺面,浓浓的商业气息扑面而来,你会对“万里荫城、日进斗金”有着强烈的体会。

想象一下,如果回到五六百年前,作为一个正常人你会如何看?不是拜金,不是崇富,而是深深的蔑视:满街的铜臭味,奸商遍地。

为什么?几千年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深入人心。不是有大把的金钱就能扭转的,即便是商业重镇,即便大家都是富商巨贾,源自心底的自卑感和失衡感时刻萦绕着他们。

虽然明代中叶以后,商人经济地位比以前提高很多,但“士贵商贱”的传统观念依然广泛存在。

在这个大背景下,山西荫城古镇的商人们重商是生存的选择,但崇儒、崇尚文化则是内在的驱动。这种心理趋向在古民居的门匾上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纵观我能拍摄到的荫城古民居门匾,除了商号匾,绝大多数都是取自中华文化典籍中的格言警句。偶有两三处和商业相关的,比如说“日中为市”、“不欺三(尺)”等,也是表达诚信经营的经商理念的。完全没有时下商店门前大张旗鼓的“财源茂盛”、“生意兴隆”等一看铜臭味就十足的字眼。

这些老门匾,充满了文化的魅力,彰显的是主人的精神诉求、价值取向,体现的是一户人家的家风家教,最终折射出的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

辨认识别其中的文字,在典籍中寻找字面的含义,你会发现,这满身铜臭气味的商人们,心底的追求和志向从来都不是金钱本身,而是身份的转变、阶层的升迁、文化的认同。

来看看都有哪些:里仁为美、敦行不怠、为善最乐、作德心逸、有无化居、与德为邻、光前裕后、树德务滋、履中蹈和……

这一个个门匾恰如一缕缕馨香,从每家门户的门楼上透出,修身、修德、祈福、为善、济人、睦邻,林林总总的诉求犹如文雅芬芳的气息,一缕缕萦绕在家家户户的门前,绵延不绝,至今余味犹存。

这是文化的感染力、穿透力,也是商业重镇荫城的文化底蕴和根基。

试想,一个商人没有这样的文化追求,这些具有力量的文字,他敢高悬在门楣上面吗?

今年国庆期间,荫城古镇举办的这个“逛老街、寻找老门匾”活动本身就充满了创意,游客们逛老街看的是外在的古老沧桑,寻找老门匾,寻找的是文字的力量,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是荫城古镇的文化根基。

回到开头,“迓天庥”这个门匾出自晋城市某古村。它的含义就是“迎接上天的福气”。而这也是我想送给读者的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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