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纵观中国几千年来的养马业,无论是从规模的宏大程度,还是从对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唐朝绝对是首屈一指。唐朝的养马业对唐帝国本身的政治、经济、民生、文化,甚至外交都有巨大的贡献。作为以农耕文明立国的中原政权,唐帝国在建立之初,北方和西北方向都有突厥虎视眈眈,常常受到突厥骑兵的侵扰,苦不堪言。为了抵御周边少数民族的威胁,也为了增强自身的统治能力,除了继续修建长城以外,建立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也势在必行。作为最重要的军事物资之一,马匹的质量和数量在这种背景下就显得尤为重要。
《虢国夫人游春图》,虢国夫人是杨玉环的三姐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充分说明了一匹好马在战场上的重要性,可以将个人的生死寄托在马身上。而一支出色的骑兵军事力量,甚至会承载一个国家或者王朝的命运。
隋朝末年,为了推翻杨广政权,各地农民起义不断,连年的战争致使官方的养马业几近破产,而民间残存的少量马匹又不具备野性,缺乏上战场的能力,可以说国产马匹已经荡然无存。后来李渊父子将从突厥“骗取”的2500匹马和隋朝留下来的3000匹马,放到陇右一带牧养,从此以后大规模兴办牧场,再加上公元618年至626年,康国不间断地向大唐贡献撒马尔罕良马,共计4000多匹,这才把唐朝的养马业建立起来,撒马尔罕良马的引进也有效解决了唐朝初期缺马的窘况,也使得国内的马种得到很好的改良,大唐的军队威力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外来良马对唐朝养马业的发展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唐朝的养马业经过贞观元年(627年)到麟德二年(665年)共38年的良好经营,陇右的官牧马匹数量已经超过70万。此时民间的马匹也变得非常廉价,用一匹绢就可以换来一匹马。官方如果从民间征用马匹,也只挑取质量最好的。以上三点都可以从侧面反映出唐朝初期养马业的繁荣程度,并且这段时间在历朝历代的养马业中也是最鼎盛的时期。
除了官牧马匹和民间饲养,外来良马的输入也一直持续不断,唐朝作为当时的盛世帝国,周边的藩属邻邦每年都会前来拜访进贡,以祈求唐朝的庇护,他们知道地大物博的唐朝一般的金银丝绸是看不上眼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优良的种马,这也是他们眼中最珍贵的礼物。其实汉朝到清朝末年整个封建社会,周边的小番邦从来没有停止过进贡良马,但在唐朝时期进贡的最多也最频繁。当时唐朝对所有前来进贡的使者都加以厚待,非常符合国际上友好的外交精神,因为有这样优秀的传统,使者们才乐此不疲地将自己国家的良马源源不断进贡给大唐。
天马来出月支窟,背为虎文龙翼骨。
嘶青云,振绿发,兰筋权奇走灭没。
腾昆仑,历西极,四足无一蹶。
鸡鸣刷燕晡秣越,神行电迈蹑慌惚。
天马呼,飞龙趋,目明长庚臆双凫。
尾如流星首渴乌,口喷红光汗沟朱。
岂有四蹄疾于鸟,不与八骏俱先鸣。
时俗造次那得致,云雾晦冥方降精。
近闻下诏喧都邑,肯使骐驎地上行。
唐朝养马业繁荣的促进了娱乐产业的发展
由于唐朝养马业的繁荣,马匹的增多,除了供给生产和军事方面,马的数量还剩余很多,于是马就被用作运动、娱乐等方面,例如骑射、马戏、赛马、打马球等,不仅丰富了唐朝人民的精神生活,也从侧面反映出唐朝养马技术的提高。其实早在夏朝就有关于“舞马”的记载,但经过几千年的延续和进化,唐朝时期的“马艺”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时的官方的牧场养有一大批用作消遣的马,“舞马”已经成为皇宫中奢侈生活之一。
唐朝官吏武平一所著的《景龙文馆记》中提到:
唐中宗宴吐蕃来使,殿中奏蹀马之戏,皆无色彩丝金枝其装于鞍上,加饰麟头凤翼,乐作,马皆随之,宛转中律,于作乐者饮酒,以口衔杯,卧而复起,因而使者大惊。”
其中的“蹀马之戏”指的就是舞马的表演,从蹀马表演的细节上可以看出当时对舞马的训练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有些动作对于现在的马戏团都是很难做到的。
到了唐玄宗时期,舞马表演就更加成熟,规模程度也堪称从古至今之最,《明皇杂录》补遗卷中详细描述了此时期舞马的宏大场面:
“玄宗尝命教舞马四百蹄,各为左右,分为部目,如某家宠,某家娇。时塞外也有善马来贡者,上俾之教习,无不典尽其妙。因命衣以文秀,络以金银,饰其鬃鬣,间杂朱玉。其曲之倾盆乐者数十回,奋首鼓尾,纵横应节。又施三层板床,乘马而上,旋转如飞。或命壮士一榻,马舞于榻上,乐工数人立于左右,皆衣淡黄衫,文玉带,必求少年而姿貌美秀者。每千秋节,命舞于勤政楼下。其后上既幸蜀,舞马亦散于民间。”
上图所示为唐代的舞马陶俑,马的右前腿高高举起,这样动作与现代奥运会马术项目中的盛装舞步非常相似,而欧洲直到800多年后,皇室内才开始流行这样的娱乐活动。
养马业的繁荣是唐朝建立出完备的驿站制度的基础
驿站是古代统治者为了快速传达皇命或者军情的交通机构,是助力一个王朝或国家日渐强大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唐朝末年,因为藩镇势力的强大,垄断了很多驿站所在的干线,从而形成割据形势,因此可以看出驿站交通在当时有统一国家的作用,同时也兼具中国与外界进行文化沟通的功能。唐朝时期的驿道网络错综复杂,驿站数量多并且错落有致,整个驿站系统是从古至今最为完备的,这都得益于唐朝完善的马政制度和繁荣的养马业。
当时全国的驿站数量达到1639所,仅大唐境内的水上驿站就有260所,水陆两用的驿站有69所,每隔30里就设有一个驿站,如果遇到地势特别险峻的路况,则无需拘泥于30里。每个驿站放置的马有8-75匹不等,具体数量按驿站的闲要而定,例如长安的都亭驿,是进出都城的必经之地,因此这里是配置最高的驿站,备有良马75匹。全国各地的一等驿站备马60匹,二等驿站备马45匹,三等驿站备马30匹,四等驿站备马18匹,五等驿站备马12匹,六等驿站备马8匹。而在遇到山路或环境特别潮湿的地区,还备有专用的蜀马。关于“蜀马”,唐朝李匡乂(又传正确名字应为“李匡文”)在《资暇集》中解释到:
'' 成都府出小驷,以其便於难路,号为蜀马。
运行良好的驿站系统对于当时信息传递的作用不言而喻。我们经常在电视剧中听到“某情报八百里加急”,这样的情报交到驿使手中后,路上都是“歇马不歇人”,驿使每经过一个驿站后,都会换一匹上等马继续前进,经过沿路驿站的接力,保证用最快的速度将加急情报送到。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信息,日行三四百里,完全可以做得到。如果不是太紧急的公差,驿使天黑之后也可以在驿站暂住,第二天再出发,这样既能人得到充分的休息,马也不会觉得疲倦。唐朝时期如此完善的驿运制度在整个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都非常少见。
白居易《从陕至东京》:从陕至东京,山低路渐平。风光四百里,车马十三程。
岑参《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
韩愈《镇州路上谨酬裴司空相公重见寄》:衔命山东抚乱师,日驰三百自嫌迟。
唐朝历史上的官方养马业如此大的成就,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朝廷的重视、管理得当、积极引进优良的马种,再加上官方养马不以盈利为目的,并且持续不断对养马业进行投入,才使得驿站系统的完善程度达到世界级的高度,也正是有繁荣的养马业才使得舞马等娱乐项目达到历史级的规模。养马业的繁荣为大唐军事实力的日渐强大奠定了基础,也为大唐发展经济、文化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唐代官营养马业的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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