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海意视觉
文：熊金金
图：海意视觉、德仨儿、欧阳桦
2019年9月6、7日，重庆的新地标来福士广场就要开业了。
这数栋极其醒目的超级高楼，自2013年便开始动工，历经6年建设，终于要在这个金秋开始分阶段地投入运营。
无论对于重庆本地人还是外地游客来说，都可谓一件大事——有人期待它开启一个新时代，就此改变重庆；但也有很多人反感着这个“来赴死”，抱怨着朝天门的时代结束了。
来福士广场的兴建一直伴随着诸多争议，直到今日这些争议仍然尚未平复。
壹 争议
来福士争议之一，来自对建筑风格、文化属性的质疑。
来福士广场的设计者是世界知名建筑大师摩西·萨夫迪，由新加坡凯德集团投资。虽然设计方案号称是寓意“扬帆远航”的重庆精神，但“三楼托船”的形式，总是让人不禁想起新加坡的地标建筑——金沙酒店。再看看设计师萨夫迪的履历：他正是金沙酒店的设计者！横在三楼顶部的横向建筑也和金沙酒店一样，是天际游泳池的设计……
新加坡金沙酒店
当年方案一定，立即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弹：这样一个由外国人设计的、极其现代化（西化）的建筑能代表重庆吗？与其说它是重庆的新地标，不如说是金沙的翻版。
更何况，来福士的建筑高度高达250米至300米，远远超过周围建筑水平，毫无疑问，它将像科幻片中的堡垒一样，遮挡掉渝中遥看两江交汇时的传统景致。
曾经熟悉的码头石阶已经没有了，而现在，连曾经的朝天门地形和天际线也要彻底改变，这让老一辈重庆居民如何接受呢？
第二个巨大的争议点，来自对于城墙遗址的处理，这背后也是对城市建设走向的不同观念。
2015年，来福士工程建设期间，工人们在朝天门和西水门之间发现了数百米宋明时期的古城墙（南宋彭大雅时修建的城墙和明初戴鼎时的城墙），这个重大的考古发现无疑是重庆城历史底蕴的最好见证。
但紧接着，问题也来了，建设工程和保护城墙该如何并举？多方考虑之后，城墙采取了部分保留的方案，仅留下了不足百米，但这样的结果似乎不能满足文物保护志愿者们，甚至大部分重庆老居民的期望。
当然，争议还针对一些更具体的方向，比如交通、商业流量等。
来福士是一个巨大的项目，来福士广场占地超过9万平方米，融合了住宅、购物中心办公楼、服务公寓、酒店等多种业态，并且占据了重庆主城最黄金的地段。当它正式投入运营，对渝中半岛的交通压力、商业流量的改变将是巨大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未知的改变，大家心里多少会五味杂陈，甚至生出怀疑、恐惧的情愫。
贰 矛盾
其实，只要仔细捋一捋这些质疑的声音，就会发现来福士受关注的核心，正是一座城在历史性的变革时期所经历的矛盾。
是坚持自身特色，还是接受舶来文化？是传承历史，还是拥抱改变？两边似乎都有道理，但残忍的事实是：在这个历史性的变革时期，不能两全，只能二选一。
重庆人喜欢老城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因为我们重庆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那西南独具特色的山城地貌以及它催生的吊脚楼景观；那下江文化和它催生的火锅；还有“湖广填四川”、抗战大移民的历史痕迹，都早已融入了重庆的每个地名、每条小巷里，融入了人们的歇后语、酒后段子里……这些故事里只有朝天门，却没有“来福士”。
民国时期计划的朝天门公园，最后未动工修建钢笔画：欧阳桦
但是时代向前推进，生于斯长于斯的老一辈重庆人却逐渐发现，传统的重庆文化正在被一些他们不熟悉的文化符号所取代——已经没有几个年轻人听过江边码头的号子声；外地游客们蜂拥至洪崖洞，将之比作《千与千寻的神隐》中的油屋，却没见过真正的吊脚楼棚户区……
城市改变越多，我们对于儿时老城那思念之情便越浓烈。甚至联想到几年之后，人们只知道来福士，却不知道朝天门，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对我们绝大部分人来说，我们没法决定来福士建筑的样子，没法保留那些老城墙、老台阶，我们只能见证来福士拔地而起，默默看着一个时代结束。
这种不甘的心情，伴随着乡愁，藉由来福士的话题在过去的6年中一直在发酵。
但，重庆人爱新城吗？答案似乎也是肯定的。
基础建设的发展，让城市居民们都尝到了甜头。看到重庆拥有不输给欧美的壮丽天际线，看到这座城成为网红，这么多外地人来到这里、赞美这里，作为重庆土著自然也是自豪的、骄傲的。
拥抱新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人就是这么矛盾，我们既怀念着过去的生活画面，又对美好的未来抱着期待；我们希望孩子们过上更现代化的生活，又希望他们永远记得这座城曾经的样子。
叁 拭目以待
来福士顶楼内部工程正在建设中
图片：德仨儿
来福士的开业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但每一个时代总有终结的一天。
无论你是对来福士广场抱有什么情感，反感、好奇还是期待，都已无法改变来福士将成为重庆新地标的事实。
图片：德仨儿
上世纪80年代，当卢浮宫前的广场要修建一座玻璃金字塔时，方案也曾在法国引起轩然大波，人们称它“既毁了卢浮宫，又毁了金字塔”。可是时代发展，贝聿铭的这座金字塔也和卢浮宫一起成为了经典。
对于来福士建筑的评价，终会在几十年后留下答案。这片宏伟的建筑，也许会和未来的重庆人们一起谱写新的故事、新的传奇，成为重庆城市记忆的一部分。
对于未来，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传承不是不变，不是一边享受着发展的红利，一边又抱怨。如果想孩子们不要忘记朝天门，不要忘记重庆文化，不如来做一些有建设性的事情，比如用人们愿意听的方式，告诉他们重庆的故事，让他们由心地愿意铭记、愿意传播。
——我们终将老去，但城不会，因为一座城的魅力和历史还会活在未来的重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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