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人的意识是如何参与感知这个世界的,我们看到的世界之所以是这个样子,以及我们的空间感知和对身体的知觉,这一切都和人的意向性或意识有关系,这必定是主观的。
陈露露《C Zero IV》50×50cm
你的情绪、你的身体状况、以及你的喜好都会产生影响,尝试用这种思路去创作的时候我觉得变得开阔了很多,你不需要局限在一个现实的视觉模式中,因为人的观看方式其实并没有那么局限,我们只是限制在约定俗成的世界里,并且在舒适圈中渐渐忽视了某种私人的观看方式。
在我的多幅创作中,我引入了过往记忆的片段,我把这些创作形容为记忆的杂糅式转化,这种有记忆参与的观看方式是模糊的、空缺的,但也还是存在实体的地点人物的,并且这些地点人物都是确实存在的,没有虚构的成分。
陈露露《C Zero I》50×50cm
过往的经验里,我很少会以图片为主进行创作,因为图片记录,在快门按下的瞬间,景物与人物甚至空气都被粗鲁的定格在了那张不足1毫米的纸上,当我翻看照片中那些被压缩过的时空,我觉得并不真实。所以出于个人,我觉得回忆里的真实大过于图片的真实。
回忆的中会夹杂着一些当下情绪,这过程甚至过滤了一层层的时间直到你抵达目的地,这层层的时间滤镜奠定了最终画面的基调,但有时又并不那么明确,而这不明确正是它有趣的地方。你无法走进同一条河,哪怕是过去即成的事实,在回忆中所有的一切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每一种都是我“看”到的真实。这个时候,创作就变得有无穷尽的可能。
陈露露《C Plaza》50×50cm
开始,我想要捉住脑中瞬息万变的过程,但这过程就像拼命抓住不断下落的流沙,想抓住所有,可本来就无法抓住所有,最后就有可能像相机的快门,那一下,只是一瞬间。但再继续练习着“看”,把“看”到的每个片段组合叠加,有的记忆又与不同时间段的记忆糅合起来。这个时候,“回忆活动”的过程就与“快门的瞬间”区别开来,因为它是有连续性的,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的,甚至是可以一直画下去的,只要还能继续“看”。
陈露露 《C Zero III》50×50cm
有个朋友和我分享一个故事,过去小孩子发烧的时候,会在去掉蛋黄的煮熟鸡蛋里放进一块银,包上纱布在小孩身上揉搓,最后用完的银会呈现出很漂亮的颜色。神奇的是,银会因为小孩发烧病因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倾向,而且每一次都不一样。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看那块银是不是真的像形容的那么美。那种美很大程度来自于它的未知和不确定性,你没有办法掌控,唯一能掌控的是用什么蛋、什么材质的银、和用什么方式揉搓它,最后呈现出来的样子,你可能参与了70%,剩下的30%来源于那部分未知。
陈露露 《C Summer》100×100cm
而把这30%的未知转移到画面中来的时候,我把它形容为“在将一个个不断浮动的记忆片段组合过程的间隙中下意识的闪现而呈现在画面上的与回忆并无直接关联的部分”,比如画面中的一些线或是某些在画面中并没什么具象意义的笔触(类似于出于直觉的“随意涂抹”),是对当下“感知”最直接的面对,也是下意识在画面中的呈现,这种下意识,可能就是所谓的“灵感”。
陈露露 《C EYE》100×100cm
人的“求知心”总是强烈的,在摸索“记忆参与的观看方式而产生的30%未知”的过程中,我用综合版画的技法,试验了很多短期的纸本油画(即手稿),这也是我所有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部分是我画面中的未知,我将它单独剥离出来。之所以选择这一个技法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它弱化了画者本身的参与感。在纸本油画中时我倾向于通过直觉进行创作,即不会去设想一个很完整很清晰的画面,或者做一些创作前的准备,一幅作品从开始到完成,创作的随机性、偶然性,就如同一场无法预测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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