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得新财务造假“连环雷”，审计所“瑞华”涉案被查

祸起康得新造假，国内最大内资会计师事务所瑞华也被送到了舆论和法制的风口浪尖。

7月28日，上交所官网显示，龙软科技、国科环宇、建龙微纳、杰普特四家科创板IPO公司审核状态变更为“中止”。而这四家公司的会计师事务所均为瑞华会计师事务所。

不止如此，两天前，7月26日，证监会公布的IPO企业基本信息情况表中，就有30家聘请瑞华公司的IPO项目更新状态为“中止”或“终止”审查。其中包括上交所主板排队企业10家，深交所排队企业20家。另有1家拟登陆科创板企业“终止”申请。

虽然，事发当日瑞华通过其官方微信公众号发文自辩清白，但在康得新造假引发的调查尚未结案之际，瑞华连续多年负责审计的辅仁药业也遭到证监会的立案调查，矛头指向公司“现金蒸发”一事，而该事件也成为瑞华的一颗新雷。

不可否认，对于瑞华事务所，康德新事件的连环雷已经拉响。

八大说明，巧言令色

7月28日，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发布关于康得新项目2015年-2018年年报审计主要工作情况的说明，对康得新项目2015年-2018年年报审计的主要工作情况进行了八方面说明，包括业务承接、独立性核查、了解公司的经营情况、存货监盘、对重要客户及供应商的核查、对特殊事项的检查、对于预处罚涉及事项执行的主要审计程序、对其他报表项目进行审计等。

瑞华称，在康得新审计项目中，本所按照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要求，以风险审计为导向，制定了总体审计策略及具体审计计划，对被审计单位重大风险项目执行了审计机构能够执行的应有审计程序。根据实施的审计程序、获得的审计证据，对康得新2015年-2017年财务报表发表了相应的审计意见;对2018年的财务报表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2019年1月，康得新无法兑付到期债券后，本所主动协助江苏监管局开展调查工作，全面履行了应尽的职责义务。“下一步，本所将根据监管部门的结论，及时向社会公众报告。”

然而，在业内人士看来，虽然瑞华极力自证清白，但公司最终是否违反证券相关法律法规，还要看监管层给出的定论，目前该案还未结案。

祸起康得新

事实上，由于在康得新年报审计业务中涉嫌违反证券相关法律法规，瑞华遭到了证监会的立案调查，就此，瑞华处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7月5日晚，康得发布公告称，公司已收到中国证监会下发的《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

证监会提出，拟对康得新披露的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和重大遗漏的行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对康得新未及时披露重大事件的行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总计28人进行处罚。其中，钟玉作为康得新实际控制人、时任董事长，在康得新信息披露违法行为中居于核心地位，证监会拟决定对钟玉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

在证监会对康得新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行为作出处罚和禁入公告的同时，中介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也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7月8日，有记者从接近监管层的人士处得知，针对*ST康得年报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的调查，目前已经启动。

根据证监会的认定，康得新2015年1月至2018年12月，通过虚构销售业务方式虚增营业收入，并通过虚构采购、生产、研发费用、产品运输费用方式虚增营业成本、研发费用和销售费用等方式，在2015年至2018年的年报中分别虚增利润23.81亿、30.89亿、39.74亿、24.77亿，合计虚增达119.21亿元。

此外，康得新连续4年的年报，还存在未披露控股股东非经营性占用资金的关联交易、未披露为控股股东提供关联担保、未如实披露募集资金使用等情况。在康得新2015年至2018年的连续4份年报中，瑞华对2015年、2016年、2017年报均出具了“标准的无保留意见”，仅有2018年报出具的是“无法表示意见”。

根据媒体报道，2012年至今，康得新的年报均由瑞华审计，年报设计费用由最初两年的190万/年，上升到210万/年。在康得新财务造假案中，瑞华所明显因未履行上市公司“看门人”的作用。

再造辅仁药业18亿“假钱”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这家事务所最近在A股更是声名鹊起，被深审计的公司一个一个排队被爆雷。

7月27日，辅仁药业发布公告称，因公司涉嫌违法违规，证监会决定对公司立案调查。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自2013年起瑞华就开始担任辅仁药业的审计机构，至今已连续6年为公司年报进行审计工作，并且以目前情况来看，此次被立案调查恐也与辅仁药业财务相关。

根据辅仁药业此前股东大会审议的分配方案显示，拟以公司总股本6.27亿股为基数，每股派发现金红利0.1元(含税)，共计派发现金红利6271.58万。而7月20日公司却称，因资金安排原因，未按有关规定完成现金分红款项划转，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发放现金红利。

由于手握18亿现金却拿不出6000万元分红，辅仁药业7月20日的一纸公告成为了资本市场的关注焦点。之后上交所两度向辅仁药业下发问询函，要求说明公司资金情况。7月25日，上交所进行第二次问询时，要求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对这些问题进行进行核查并发表意见。

其中包括截至一季度末，公司货币资金具体存放情况、利率水平、资金受限情况及原因，是否存在被他方实际使用情况;一季末至今，公司账面资金大幅减少的具体情况及原因，公司大额资金支出的具体流程及负责人;截至目前公司有息负债金额，是否存在逾期债务、表外债务，并结合公司最新实际资金余额，说明后续偿债安排及是否存在债务违约风险;公司与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之间的资金拆借情况，包括资金金额、发生时间、交易背景、利率安排、偿还情况，交易对方是否存在有关增信措施。

翻看公司以前年度的信息披露发现，早在公司前期重组过程中，上交所已经多次要求公司及相关中介机构核实重组标的的财务真实性。而当时，身为财务顾问的申万宏源和审计师的瑞华均进行否认。

公司重组注入开药集团后，瑞华连续两年出具标准无保留的审计意见;申万宏源除了指出一笔期间违规担保，也未提示任何风险和隐患。这期间，中介机构是否勤勉尽责、是否审慎发表意见都要在调查中接受检验。

而在辅仁药业的2018年年报中，瑞华给出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一年拿了近300万的审计费。如今，瑞华所被证监会立案调查，所有矛头均也指向了辅仁药业“现金蒸发”一事。

40余家企业被牵连

自祸起康得新事件被立案调查后，瑞华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虽发声自辩清白，但仍不断有公司的IPO、再融资、重组进程受阻。

29日晚间，除了科创板拟IPO企业因瑞华遭中止审核，又新增沃尔核材(002130.SZ)、木林森(002745.SZ)、嘉澳环保(603822.SH)、百利科技(603959.SH)相关事项遭中止审查。

7月28日，继天汽模、凯撒文化等多公司的再融资进程“中止”之后，嘉澳环保、百利科技也发布公告称，因原审计机构瑞华其他项目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被证监会调查，公司中止再融资事项。

除了拟上市公司再融资进程受阻，瑞华负责的30余个IPO项目目前也均处于暂停状态。

根据证监会官网最新披露的消息显示，由瑞华负责的中晶科技、新宇药业、奥海科技等30个IPO项目均被中止审查。另外，瑞华负责审计的企业海能实业已经通过发审会，目前正在等待IPO批文。

在科创板项目方面，澜起科技、天准科技、环宇科技、龙软科技、杰普特光电、建龙微纳、海天瑞声等7家公司的审计机构均为瑞华，其中澜起科技、天准科技已成功上市，海天瑞声IPO在7月26日晚间宣布终止，剩余龙软科技等4家企业还在排队中。

业内人士指出，参照正中珠江被调查时，公司所负责的科创板IPO项目均被中止，龙软科技等4家企业的IPO也存在被中止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在海天瑞声撤单之前，上交所已对公司IPO做出了上会安排，原拟于7月31日召开第18次上市委员会审议会议，审议公司的首发事项。而在这个阶段宣布终止IPO，市场上也有声音称恐与瑞华被调查难脱关系。另外，继峰股份、ST新梅的重组事项也曾因瑞华拖累而被中止，目前上述重组已恢复审查。

根据iFinD数据显示，2018年报中，瑞华审计的上市公司达317家，审计的货币资金合计超过6100亿元。在317公司的年报审计意见中，被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的有300家，带强调事项段的无保留意见有11家，保留意见的有4家，另外两家*ST康得和*ST欧浦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

瑞华到底是谁?

但其实，此次并非瑞华第一次被立案调查。

早在2015年，瑞华所就因为涉嫌帮助辅仁药业隐瞒关联交易而遭受到河南证监局出具警示函。近几年，该所更是风波不断，多次被监管部门处罚。2016年，瑞华也曾因对键桥通讯审计服务未勤勉尽责被监管部门调查，并且责令整改。

2017年2月，因报审亚太实业2013年年报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未按行业准则规定对银行账户实施函证程序等原因，广东证监局向瑞华开出罚单，被罚没业务收入95万元，并处以95万元的罚款。2017年3月，因振隆特产IPO财务造假被证监会公告处罚。作为振隆特产IPO审计机构，瑞华所对振隆特产2012年、2013年及2014年财务报表进行审计并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最近一次，今年1月，证监会公布对瑞华出具含有虚假记载的审计报告行为的处罚决定书。瑞华因在对华泽钴镍2013年度、2014年度财务报表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出具了存在虚假记载的审计报告，证监会依法对其没收业务收入130万元，并处以390万元罚款。

如此猖狂的瑞华所究竟是谁?

官网资料显示，瑞华是一家专业化、规模化、国际化大型会计师事务所，具有二十多年的发展历史;是我国第一批被授予A+H股企业审计资格、第一批完成特殊普通合伙转制的民族品牌专业服务机构，系美国PCAOB(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登记机构，业务涉及股票发行与上市、公司改制、企业重组、资本运作、财务咨询、管理咨询、税务咨询等领域。

中注协公示的2018年度业务收入前100家会计师事务所信息显示，瑞华2018年营业收入28.79亿元，会所注册会计师人数2266名，冠绝全国。同时，公司分所数量40家，也位列榜单之首。

图片来源：中注协

从财政部网站消息，经财政部批准，2013年8月，因国富浩华与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合并，更名为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加上吸收的利安达部分人员，形成了如今的瑞华所。

但值得注意的是，国富浩华在2012年合并了当时华南最大的内资会计师事务所——鹏城所，鹏城所曾因云南绿大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上市造假而被撤销证券服务业务资格，行业内可谓臭名昭著。根据媒体报道，瑞华的康得新审计业务是从鹏城所承继而来，曾在康得新年报签字的数名会计师也大多曾属鹏城所，多次受到监管处罚，并且涉及多家上市公司。

根据科创板股票发行上市审核原则，“发行人的保荐人或者签字保荐代表人、证券服务机构或者相关签字人员因首次公开发行并上市、上市公司发行证券、并购重组业务涉嫌违法违规，或者其他业务涉嫌违法违规且对市场有重大影响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或者被司法机关侦查，尚未结案，上交所将中止其上市审核”。

北京寻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德怡接受媒体采访表示，第三方机构配合造假的行为，是证监会近期明确表态要打击的重点对象。“一旦查证属实，可能被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以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并由有关主管部门责令该机构停业;给相关投资者造成损失的，还应在民事上承担连带赔偿责任。情节严重的，相关责任人还可能涉及到刑事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