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上，农民工大哥说日工资最高1000，接下来却一声叹息

有人说，绿皮车是农民工的福利。大实话！以K7460次为例（始发站内蒙通辽，途径昌图、铁岭，终到站辽宁沈阳）——7月15日12点47分，昌图站（辽宁），旅客们陆续上车，其中有相当数量的农民工。昌图到沈阳132公里左右，中巴30元、动车昌图西上车39.5元，而这趟绿皮车，票价21.5元。农民工说，差距这么大，当然要坐绿皮车。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农民工一天挣的不少，就差十块二十块？对此，农民工会如何回答？

这两位是K7460次7车厢的农民工，并且是瓦匠大工。图左的这位来自内蒙通辽，图右的这位来自昌图八面城。（以下简称通辽大哥和昌图大哥）。他们目的地不同、日工资不同，通辽大哥去大连金州，日工资300元，要在沈阳换乘去大连的绿皮车；昌图大哥直接到沈阳，日工资260元。他们工种相同：土建。260、300，工资貌似不低。

不低？通辽大哥用了一个比较洒脱的姿势呷了一口水，（为什么是呷？感觉通辽大哥喝水像是在喝酒，仔细认真且享受）语气中透着微微的不屑：“你知道一个瓦匠大工如果干计件儿一天能挣多少吗？”多少？“六七百甚至上千！”通辽大哥话音刚落，周围的人愣住了。接下来，通辽大哥放缓了语速，“能挣1000的，都是年轻的瓦匠，30岁左右，不过一年就几个月的活儿，干两年，人就干废了，带着一身伤病回家做点小买卖提前养老。唉……”

一声叹息，车厢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通辽大哥将水杯轻轻放到茶几上，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车厢里，通辽大哥的防爆水杯因为体型超大，很是惹眼。网上对防爆杯有这样的描述：我们喝水用的水杯，有的就是防爆杯。只是材质不同罢了。就是钢化杯，不容易炸裂，一般对人体是没有危害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杯子？通辽大哥双目微睁，悠悠然说道：“这种杯最适合建筑工地，灌上一杯水，半天足够了，不用花钱买饮料和矿泉水。”

“农民工挣钱不易，一天要干12小时的活儿，能省则省。”邻座一位穿格子短裤的农民工大哥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过身看窗外的光景去了。接过“格子短裤”的话茬，通辽大哥下面这番话像是下结论：“所以说，这种绿皮车就是俺们农民工的专车。挣300和挣1000的都坐。挣1000又怎么样，他得拿出多少钱给后半生治病？”

通辽大哥正聊在兴头上，一位推销果脯的女子出现在过道上。只见她手拿果脯，嘴上倒背如流：“不买不要紧，先尝尝。醒目养神，延年益寿……”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满车厢无一人回应，“果脯女子”只好去了另一个车厢。“果脯女子”走后，昌图大哥就事论事进行点评：在这种车上搞推销肯定不行，能坐这种车的人，都仔细个要命，上动车高铁行，一般不差钱，买了也就买了。

K7460虽然是K打头，但行驶速度并不快，从昌图到沈阳，解决午餐或者做其他的事情，时间充裕。这位貌似画家的油腻大哥，到饮水处将泡面注满开水回到车厢，一口连着一口地进入午餐时间。在他打开面盒盖子的瞬间，面味儿、油味儿、菜味儿混在一起，迅速散逸。或许是对熟悉的味道倍感亲切，通辽大哥就问：搞艺术的也吃这个？油腻大哥一边吞着面一边含混不清地回应：到葫芦岛打工，跟你们一样，建筑艺术。大伙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能省则省几乎是所有农民工的法则：吃泡面、坐绿皮车、自带水杯……还有其他——在昌图火车站候车厅等待K7460时，一位农民工很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的装备。他说这种装备最适合干建筑爬上爬下的农民工，装手机、打火机和烟，都不会掉，特别是手机，以前没这种装备，手机很容易从高处掉到地上，要么摔碎、要么找不到、弄不好还砸到人，有这个就保险了。一部手机虽然几百块钱，但挣起来不容易，丢了心疼。

绿皮车的人情味没得说，只是坐久了会很疲惫，这位已经谢顶的大哥从座位上站起来换个姿势就算休息。谢顶大哥面相老，其实才不到50岁。他说自己也是来自通辽，干建筑的农民工都显老，年复一年风吹日晒，不老也老了。

列车广播提醒终点站沈阳站就要到了。通辽大哥开始收拾行囊，他说这半瓶二锅头留着从沈阳到大连的途中喝，半瓶喝光，大连估计就到了。

车到沈阳站，农民工挤在稠密的客流中，向地下道涌去。他们或就此去往沈阳的建筑工地，或在沈阳转车去往其他的城市。每一年每一天，沈阳或者其他的什么城市，“吞吐”着数以万计的各地农民工。城市，因为他们而美丽，而城市，是否给予了他们相应的美丽呢？其实农民工的要求并不高——有位农民工说：希望，千万不要取消绿皮车，就这点福利，给俺们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