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书给世界敲响警钟：“跨国公司国家” 能将权力扩展到整个星球

作者：王德华

“没有美国。没有民主。只有IBM、ITT、杜邦、陶氏、石油巨头和埃克森。这就是今天的世界各国……世界是公司的大杂烩，无情地由一成不变的商业规则所决定。”

演员内德比蒂(Ned Beatty) 1976年在电影网络上发表的著名独白，反映出当时人们越来越担心企业权力最终会推翻民主。今天，40年前的恐惧正在成为现实。公司已经成为世界上的国家，它们的行为也越来越像这样。

上个月，脸书宣布将推出自己的货币比特币（Libra），超过20亿的平台用户或“公民”)将可以使用它来支付商品和服务。

目前，世界各国的货币政策越来越多地照顾大公司和富人的利益，牺牲了普通人的利益。这既导致了史无前例的放松管制，导致经济危机不断重演，也导致了随后实施的严重紧缩措施，损害了数百万公民的生计。

脸书的加密货币计划表明，这个问题的规模将进一步扩大。几千年来，主权的一个决定性特征，就是国家特定货币的铸造和流通。像脸书这样的公司正在从政府手中接管这项特权。但货币政策并非中性的:它是财富和特权分配的主要杠杆之一。

脸书已向美国国会议员做出保证，称该公司希望“做对这件事”。比特币最初只是一种支付方式，固定在一篮子硬通货上，而不是一种自主的货币——至少承诺是这样的。但在7月16日的国会听证会上，脸书高管马库斯(David Marcus)难以回答有关这种新货币将如何监管的问题。

问题的核心是决策和责任问题。脸书的企业高管们将获得另一种控制全球的杠杆——货币。通过接触数十亿人的大量数据，他们已经拥有了相当大的权力。与此同时，他们管理货币运作的方式，除了对自己负责外，对任何人都不负责任。

例如，想象一下，比特币对货币不稳定或疲软的国家会有什么影响。它会成为阿根廷比索或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币的主流替代品吗?脸书的高管们有什么保证不会利用比特币赋予他们的权力，在经济和政治上敲诈一个软弱的政府?

考虑到脸书长期以来存在问题的做法(包括滥用个人数据)，它能被赋予如此大的权力吗?主权权力和政治决策从国家首都转移到硅谷的前景确实存在。不仅是脸书在向这个方向推进。

谷歌和亚马逊(Amazon)等公司正在建设越来越像自治小州的校园，拥有自己的基础设施、零售、社会服务，甚至为无家可归者提供庇护所。谷歌还宣布了一项耗资10亿美元的旧金山地区住房投资计划，直接干预城市规划。目前，美国各州越来越无力保障公民的保障性住房权利。

跨国公司也越来越有能力动员自己的“公民”改变公共政策。优步(Uber)一直在召集用户，反对加大对其商业模式的公共监管，而爱彼迎（AirBnB）则一直在利用用户的利益，以避免更严格的财政审查。

跨国公司还可以在各国之间挑拨离间，取消相关规定，并提供巨额税收优惠。例如，亚马逊2018年112亿美元的利润没有缴纳联邦税。

正如剑桥分析公司丑闻已经证明的那样，跨国公司还可以利用全球数十亿人的个人信息进行宣传;他们可以有效地左右公众舆论，操纵政治观点，或许很快就能建立起“国家”认同。

的确，我们正在目睹一种新的强国的诞生，它们拥有真正的国家特征:全球性的“跨国公司国家”，能够将它们的权力扩展到整个星球。随着跨国公司对国家职能的侵犯，传统的国家主权概念正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如果今天他们能够在信息控制、社会供应和货币流通方面展开竞争，那么他们对国家权力的最终象征——对使用武力的垄断——的接管还有多远?

随着“跨国公司国家”的权力和影响力的增长，这将继续助长我们这个时代的另一种现象:普通人普遍感到无能为力，这是许多正在进行的极端民族主义起义的根源。

被削弱的政府将越来越多地诉诸民族主义和仇外情绪，为其失败的政策争取支持，并假装“重新夺回”对国家的控制。因此，全球危机在未来几年内将继续加深。

的确，我们的未来可能看起来暗淡无光，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带来一线希望。也许像脸书这样的公司的激进举动会给普通人和他们的领导人敲响警钟。

为什么各国要在跨国公司税收上相互竞争，而不是为这些公司制定共同的财政政策?为什么应该允许不负责任的公司董事会从大数据中获取无限利润，而不是让各国为了公共利益而利用大数据?

最终的问题是，我们过时的国家政治能否重新控制“跨国公司”国家，以及气候危机、移民或人工智能等全球性挑战。是时候认识到这一共同的威胁，团结起来，在我们日益衰弱的民族国家边界之外共同采取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