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流、征税、下禁令：应对全球过度旅游问题不能一刀切

【品橙旅游】炎炎夏日如约而至，随之而来的，是全球旅游高峰，和避无可避的过度旅游（Overtourism）问题。媒体在盛夏时节对过度旅游的密集报道是有道理的，但把解决过度旅游的责任推给游客，并不能解决深层次的问题。

过度旅游的复杂性

由于种种原因，加拉帕戈斯群岛、马略卡岛、阿姆斯特丹、吴哥窟、马丘比丘、圣托里尼岛、冰岛、巴厘岛、巴塞罗那、威尼斯和珠穆朗玛峰等地成为了饱受过度旅游之苦的目的地。2018年，欧洲热门旅游国家荷兰接待游客超过1800万人次，荷兰国家旅游会议促进局（NBTC）预计，到2030年，前往该国的游客将增长到4200万人。荷兰旅游业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将抵消旅游业优势，反之给当地居民带来困扰。

当地文化和遗产受到威胁

过度旅游是一种复杂的现象，与目的地的气候、基础设施、住房市场和政治都有关系，这也是行业中航空、酒店、邮轮和目的地营销等等的共同责任。主流媒体对于过度旅游的报道，通常围绕着游客本身的责任，而没有充分考虑过度旅游困境的范围和规模。

人们想去旅行，夏季的过度旅游现象正成为每年旅游业中最容易预测的事件，我们看到一系列问题和潜在的解决方案，但更多的是前者。解决方案是建立在更好的管理、监管技术和多样化供应的基础上的，而这些往往会扩大问题的范围。

游客的确可以通过前往塞维利亚、特雷维索和高达而逃离巴塞罗那、威尼斯或阿姆斯特丹等最热门的城市，从而缓解这些地方的过度旅游。但仅在游客层面解决过度旅游的问题，是对其重要性的误解。将问题转移到其他地方不代表问题就消失了，并且这些二级城市可能并没有准备好迎接大量的游客。到一个小时车程外的古色古香的小镇一日游，不会改变既定事实：每天仍有数十架廉价航班抵达受影响最严重的城市。

过度旅游治理方式多样但殊途共归

过度旅游不仅伤害了当地人，还剥夺了游客本能拥有的良好旅行体验。为了缓解这个问题，世界各地政府、目的地和景点慌忙推出了各种解决之策。

目前，全球许多目的地都开始向游客征收旅游税。7月1日起，每位前往新西兰旅游的外国游客都要因此支付35新西兰元，用于支持新西兰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保护。泰国政府正在研究对访泰的外国旅客征收旅游税，预计2019年年底实施，每个人不会超过100泰铢（约合21元人民币），这笔钱将用于旅客的健康医疗保险，也将用于改善景点设施。

欧洲许多重要旅游目的地也已开征旅游税，如法国巴黎、荷兰阿姆斯特丹、西班牙巴塞罗那、德国柏林、意大利罗马和立陶宛的维尔纽斯、特拉凯、帕兰加等旅游度假城市。

日本自2019年1月7日起，对所有离境的个人征收国际观光游客税（即离境税），每人每次1000日元（约合人民币63元），在此之前，日本很多目的地已经征收了多年的住宿税。马来西亚和加拿大多伦多也在近两年开始对游客征收类似的税款。

在我国，为了应对短时间内集中的大量客流，各地的热门景区、博物馆、公园等等陆续推出网上预约游览和分时段售票等方式来分散人流。2018年国庆假期，香山公园、颐和园、天坛公园、北京动物园和景山公园实行“预约游览、高峰限流”措施。

在故宫推出分时段售票，以方便更多观众参观之后，南京博物院2019年4月1日起采取限流措施，每日最高预约人数为2.5万人；国家博物馆也在4月开始施行全员实名分时段参观，每天预约人数为3万人；八达岭亦下定决心进行改革，自6月1日起，实施全网络实名制预约售票，单日最大流量控制在6.5万人次。

除了征税和限流，全球各地还从住宿供应上入手。去年六月开始实施的日本民宿新法对民宿经营进行了严格的限制，比如“可营业天数上限为180天”、“必须通过正式申请登录”、“如果屋主没有同住，必须委托第三方经营公司来管理”，必须经过房屋管理委员会同意等。这还不是最严苛的，英国限制民宿每年最多经营90天，荷兰阿姆斯特丹则是每年60天，西班牙马德里变相禁止全市大约95%住宅大厦继续出租民宿，影响范围超过1万个民宿单位。法国加强惩罚不守法的民宿出租平台和房东，对未遵守规定的房东和平台施以最高12500欧元的罚款，2018年巴黎总共有156套民宿出租房受到司法程序追究，法院判处其中118处违法，罚金总额超过210万欧元。

谁该为全球性过度旅游负首要责任

我国面对旅游热潮带来的景区承载力饱和问题，常见的解决方案有大力发展夜间旅游和夜间消费，延长重点旅游景区的营业时间，积极落实带薪休假制度，引导人们错峰出游等等。

旅行社为了确保游客在不助长过度旅游的情况下拥有最好的体验，可能会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在创建深度游的时候，建议游客前往那些不受过度旅游影响的目的地。一些旅游局也正在推动游客去一些名声不那么大的旅游目的地。例如，泰国旅游局在2019年推广“新兴目的地”（Emerging Destinations），并通过他们的Thai the Knot App向旅行社提供这些目的地的信息。

但这些都应该有一个大前提——让旅行可持续发展不应该成为游客的首要责任。作为旅游业最大的受益者，行业本身和目的地当局对确保他们出售和供应的旅游产品的积极效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长滩岛及其居民被游客浪潮所带来的负面环境影响之后，菲律宾政府开始规范游船前往长滩岛的行为。在旅游旺季，游船已被禁止，其他岛屿的旅游目的地也已受到逐步控制。那么之后该怎么办呢？

媒体对冰岛近年来的过度旅游的负面情绪，总是在夏季游客人数最多的几个月里攀升。一年中某个时候铺天盖地的报道可能会误导人们对这个问题的理解。目的地营销人员已经采取措施，通过鼓励非高峰旅行来分流。以夏季为导向的过度旅游报道掩盖了一个事实，即过度旅游正迅速成为一个与季节无关的问题。

其实，过度旅游是一个与旅游目的地全年的政策法规有关的问题，而不仅仅是在盛夏。随着许多热门旅游目的地从专注于提高旅游人数转向研究如何管理现有的旅游人数，这一点只会变得更加现实。正如世界旅游理事会在最近一份关于“城市对旅游业增长的准备情况”的报告所述，最适合培育可持续旅游业的地方，是那些制定合理政策的地方，这些政策“优先提升城市的宜居性、确保有清洁的空气和水、优质的教育、负担得起的住房、良好的交通系统，以及为居民提供公园和绿地”。

让一个城市或旅游目的地更有能力应对游客，往往意味着首先要改善居民的生活。这是一个更复杂的议题，并不适合成为吸引点击量的诱饵。（品橙旅游 Cathy 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