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就是上市公司的一张脸，投资要观察脸的变化

作者为阿尔法工场研究员

导语：A股历史河流中，由上市公司公告催发的风波与巨浪，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公告就是上市公司的一张脸，投资也要看脸。刚刚经历了海印股份（SZ:000861）股价过山车的投资者，对此一定深有感触。

两周以前的6月11日，海印股份那份“投资非洲猪瘟疫苗”公告横空出世，一时震惊全场。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随着公告中的暧昧预期与事实漏洞逐一捅破，这只猪瘟概念股最近两周股价走势大起大落特别刺激。

上市公司公告作为信息披露的主要载体，是一家上市公司市值管理的重要窗口，也是投资者了解、追踪其基本面信息最主要渠道。不良的公告管理工作，后果往往就是公司市值的毁灭与投资者筹码的湮灭。

A股历史河流中，由上市公司公告催发的风波与巨浪，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海印股份作为最新一例，以其为鉴，我们需要反思与总结的太多。

01 被操纵的预期

一则公告能对一家公司股价带来怎样影响？海印股份的示范是个极好例子。

6月11日至6月26日海印股份股价走势图，点击可看大图。

上图是6月11日以来海印股份的股价走势图，让我们结合其间的时间线，还原这场奇幻的过山车之旅。

6月11日盘后，海印股份发布了那则引来无数骂名的“肇事公告”：公司已与“槟榔专家”许启太以及海南今珠公司签署合作协议，拟9亿押注具有“92%有效性”的“非洲猪瘟防治疫苗”。

（点击可看大图）

“非洲猪瘟疫苗”、“92%有效率”，这两组词汇的含金量，能让敏感的投资者笑出猪叫。果不其然，隔日海印股份一字涨停；后一日再度怒涨6%，股价创下2018年以来新高。

眼看一只年度牛股即将拔地而起，未料国家农业农村部一巴掌呼来，打晕了海印股份这只牛犊，也打散了涨停板杀入的6亿资金。

6月13日海印创下新高那天傍晚，国家农业农村公开表示：“尚未受理过任何针对非洲猪瘟病毒的预防治疗药物或疫苗，所谓‘可以防治非洲猪瘟的今珠多糖注射液’，没有申请兽药注册。”当天更早时候，深交所亦已火速下发关注函，“十问”海印股份。

次日开盘，前两日鱼贯而入的投资者都蔫了：一字跌停。

眼看纸里包不住火，海印股份赶在6月17日一大早，就原公告内容给出了一番“合理解释”：原来所说的“疫苗”，是笔误。后从前后3个交易日的股价表现来看，这个笔误正好价值两个跌停板。

窟窿已经被捅破，后面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6月22日凌晨，针对深交所“十问”，海印的回复函在迟到4天后姗姗来迟：公司不具备“非洲猪瘟”的预防技术；今珠多糖注射液属于中药而非疫苗，专利只是刚刚申请；“92%有效性”则是抄自海外媒体的一则新闻……

令人感到惊悚的是，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庄家为了高位派发筹码而故弄玄虚，放弃治疗的海印股份，股价反倒在6月19日至24日莫名连涨4日。

正义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6月24日这一天，海印股份收到证监会广东监管局下达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指出其存在七大信披违规问题。6月25日，海印股价再度冲高回落后，收盘0涨幅；6月26日，跌停收盘。

一则由常识谬误写就的上市公司公告，导演了一出预期幻起与幻灭的闹剧。其间大量的筹码交换，流淌着割肉盘的鲜血。

海印股份自是有恃无恐的，不仅因为据它说“项目仍在正常进行”，使得这个故事无法被证伪；更因为在用公告操纵投资者预期这件事上，它尚不过是一个“有样学样”的后进生。

02 变异的公告栏

截至2019年6月26日，A股3600多家上市公司，年内发布的公告数量累计达到273168件，日均公告数超过1500件。

在如此庞杂的公告栏中，浑水摸鱼者甚众，翻云覆雨的花样极多。

【1】 蹭热点推升股价

海印股份已是一例。但比起组团而来的“前辈”们，它只算小儿科。

2017年4月，雄安火了，有条件的公司迅速沾热点，没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蹭。这种远的案例只暂且一提，不去细说。

单说今年这半年以来，在“工业大麻”这个概念上，我们便看到了各种狰狞嘴脸：

今年1月17日，海外市场“工业大麻”概念大热背景下，主业是环保包装材料的顺灏股份(SZ:002565)，接连发布 “公司取得工业大麻种植许可证”以及“公司取得加工大麻花叶批复”的公告，一季度377%涨幅的股价爆炒之旅随即启动。

3月29日，深交所再次对其下发闻讯函，要求披露工业大麻行业市场前景与潜在风险。顺灏股份回复函中表示，“工业大麻尚未开展种植，工业大麻花叶加工项目也尚在筹备阶段”。

……

尽管工业大麻拥有不错的应用前景，但建立在极端预期上的过度炒作，在股价图上画出的以下这根“避雷针”，还是不免让人一身冷汗：

顺灏股份今年以来的股价月线图

顺灏股份毕竟手里还有相关证照，而以下这些公司，仅仅和第三方签订一个云山雾罩的合作框架协议，便火急火燎地发布公告，周知各界自己已经献身工业大麻事业：

身未动心已远，上市公司公告作为撬动股价的杠杆，在一地鸡毛的工业大麻炒作过程中被操练的颇为熟稔。

【2】 虚假记载和重大遗漏

凡是沾上“虚假记载和重大遗漏”的A股上市公司，大都是“重型犯”。“小燕子”赵薇和万家文化（现已更名为祥源文化；SH:600576）的故事，至今仍让人印象深刻。

赵薇为实控人之一的空壳公司“龙薇传媒”，2017年前后拟对万家文化实施蛇吞象式杠杆收购计划。

这一计划最终果然印证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精髓：因资金准备不足，相关金融机构融资尚待审批，存在极大不确定性的情况下，以空壳公司收购上市公司，且贸然予以公告，对市场和投资者产生严重误导，赵薇最终遭到证监会的五年市场禁入处罚。

祥源文化2017年以来股价走势

而自此之后，涉事的这家上市公司，也开始了漫长的市值陨落之路（见上图）。

今年以来，深陷“虚假记载”条目漩涡的上市公司更加重磅——康得新（*ST康得；SZ:002450)与康美药业（ST康美；SH:600518)，两只曾经的大白马，它们的故事仍处于未完待续之中。

【3】 业余级别的低级错误

上市公司在公告中犯下的种种有悖专业精神的低级错误，甚至已被好事者整理为“笑话集”：

2014年10月16日，豫光金铅(SH:600531)以“正在筹划非公开发行股票重大事项”为由开始停牌。然而5天之后，公司却又公告宣布终止筹划该项事宜，理由是：同年7月30日曾公告承诺3个月内不会筹划重大资产重组。

2017年6月15日科陆电子（SZ：002121）的一则更正公告引起了投资者围观：在原来的公告中，将“深圳市科陆电子科技有限公司”错误写成了“深圳市奋达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2017年8月12日，北纬科技（SZ：002148）公告称，公司在半年报中将股票代码张冠李戴，把“002148”写作“002418”，后者是康盛股份。

2017年9月2日，兴业矿业（SZ：000426）公告，因工作人员疏忽，“报告期末普通股股东总数”一栏统计错误。而在更正之前，股东总数一栏填入的是公司股本总数。

2019年3月16日，菲利华(SZ:300395)发布了一则年报更正公告，然而神奇的是报告标题上赫然写着“2108年”。

……

上市公司的公告管理做到这个份上，A股公告区已因之蒙羞。

03 投资也要看颜值

公告管理是上市公司市值管理重要一环，优秀的公告管理对上市公司价值实现（通过更好的信息披露让公司的市值更接近价值）意义深远。

我们举两个正面例子，让大家知道什么是好的公告管理。以后看到公告管理做到这个程度的公司，直接买就是。

翻阅中国平安(SH:601318)近三年的公告区，你知道能看到什么吗？答案是平安对价值实现的看重。随意列举几则公告：

2016年Q1，保险业“第二代偿付能力监管体系”正式实施，监管体系的改变充分利好行业，当年平安出了这样一份公告——《平安寿险价值深度解析》，解释了监管带来经营模式的变化，而经营模式的变化直接促使股价270%左右的涨幅。

平安一直是战略驱动的公司，从财险到财险寿险双轮驱动，到综合金融，再到如今的综合金融+科技，你总能看到其行之有效的组织变革，而面向投资者的清晰解读总是及时有效，比如《平安集团核心科技概览》、《平安生态圈战略》等系列公告，以及可视作与之匹配的人才激励措施公告《长期服务计划（草案）》。

同样是商业模式复杂的大型上市公司：

有的你翻遍公告区还是对其业务一知半解，不见树木亦不见森林，比如腾讯的公告区；

有的你看了近几年的公告就能成为半个专家，还能了解到超出其业务框架的知识，既见树木也见森林，就像平安的公告区。

还有哪些上市公司的公告管理做得比较好？其实美的集团(SZ:000333)也可以算个典型样板。

美的集团的公告区，不是换股吸收小天鹅这样的价值创造案例，就是股票回购这样的价值经营案例，持续的股权激励计划是对治理优良最好的诠释。当然如果观察的够久，你还能看到美的集团较精准清晰的业绩指引，对于家电业务多元化智能化的思考。

可以说，公告是上市公司的一张脸面，投资也要看脸。有的公司不要这张脸，用夸张的面部表情来蒙蔽投资者，但终究只能骗得一时。有的公司持续的打磨自己的内在，都说相由心生，让这张脸越来越好看（新的战略、持续的激励带来朝气蓬勃），股价也越来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