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认识了一个假故宫：紫禁城中轴线为什么是歪的？

你脑海中认识的，可能是个假故宫，因为：

1. 1. “故宫”最早并不在北京

2. 2. 故宫中轴线，歪的

3. 3. 故宫博物院≠故宫

4. 4. 故宫的N种身份

5. 5. 故宫护城河，不属故宫管

6. 6. 故宫博物院，厦门有分店

再耀眼的地方，也有灯下黑；再熟悉的事物，也有冷知识，故宫也不例外。

01

最早的“故宫”，并不是北京故宫

今天我们眼中的故宫诞生之前的两千多年，作为词语的“故宫”已经出现。从字面上说，过往任何时期宫廷建筑都可称为“故宫”，还有个同义词叫“旧宫”——北京大兴区就有这么个地名，据说曾有金朝一处行宫。

班固《汉书·食货志下》中就出现了故宫一词：

公卿白议封禪事，而郡国皆豫治道，修缮故宫

理论上说，一切过往的宫殿，都可叫做故宫，举个栗子，殷墟可以称为“商故宫”；阿房宫可以称为“秦故宫”。魏晋隋唐人眼中的“故宫”，说的最多的是汉长安、洛阳城的宫殿，而有时只是泛指旧时宫殿，有时也用来描述地方王国的旧宫殿：

发轫城西畤，回舆事北游。山寒石道冻，叶下故宫秋
（出自《乐府诗集》十六萧悫诗《上之回》

平原池阁在谁家，双塔丛台野菊花
零落故宫无入路，西来涧水绕城斜
（唐代王建《九日登丛台》）

桃溪柳陌好经过，灯下妆成月下歌
为是襄王故宫地，至今犹有细腰多
（唐刘禹锡《无题》诗）

也就是说，中国大地上有许许多个“故宫”。它们到底有多少呢？其实很难统计，中国历史上帝国、王国、邦国无数，加上历朝所封诸侯、部落首领，其都城所在都有=宫殿。也就是说，故宫本是一类事物的统称。

古代文献、诗歌文章中所说的“故宫”，有时候是泛指，有时候是特指某个废弃的宫殿。专业诗词平台搜韵数据显示，717条带“故宫”的诗词，只有少数是明确指是北京故宫，即紫禁城，而且描写北京故宫的多是现当代诗词。清代诗词中的“故宫”，相当一部分说的是南京明故宫：

依旧青山绕建康。南朝佳丽地、草茫茫。景阳脂井冷银床
秦淮月，犹照故宫墙。
——明末清初尤侗《小重山 其一 金陵怀古》

明清两朝距离当代最近，其宫殿建筑群保存最完好、现存规模最大，加上影视剧传播而深入人心——约定俗成，故宫成为北京明清故宫的专指。除了它，沈阳的后金皇宫习惯称沈阳故宫，它也作为故宫的扩展项目入选了世界遗产。

|我国当代最著名的三个故宫|

02

故宫中轴线是歪的，偏离子午线2度

许多人都熟悉，无论是元大都，还是明清北京城的格局中，都有一条中轴线。中轴线，实际上并非一条画在地面上的线，它是一条看不见，但决定了中轴和两侧建筑朝向。大殿、龙椅的朝向，也以中轴线为准。

在人们印象中，这条轴线是正南正北方向的，即与某条子午线，也就是经线重合。精确地测绘则告诉我们：这个印象是错误的。当然，在方向标准的地图上，我们肉眼仔细看，也可以看出有偏差。

2004年，时为中国测绘科学研究院研究院的夔中羽参加设计航拍北京中轴线建筑的准确飞行路线时，对着眼前的《北京卫星影像图》《北京航空影像图》仔细端详，突然觉得哪里有些异样。

|中国著名古都的城市对称轴|

绘图:付大伟

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北京城市中轴线并不是正南正北，而是略有偏离。他首先排除了古人测绘误差的可能，因为：从北朝邺城，隋唐长安、洛阳，宋代开封等古都的中轴线，都是正南正北的，元代刘秉忠负责设计的元上都中轴线也没有偏差。

|故宫中轴与子午线关系|制图：大地理馆

葵先生后来发现，北京城（元大都、明清北京）的中轴线正对着元上都的方向。这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巧合？大体有三种解释：

• 这可能是元代开国者忽必烈有意为之，体现两个都城的方向统一。明代所建北京城，北部就在原址重建，当时并未发现。

• 另外一种说法是：北京城所在的平原，河流呈西北—东南走向，背靠的山区在西北方向，略有倾斜是基于藏风纳水的考虑。

• 还有说法是，中轴线偏离没有太多复杂原因，就是工匠当时测绘出现误差，不仅故宫中轴线倾斜，整个明清古城的中轴线也有偏斜。

|明清北京城中轴线也不是正南正北|制图：大地理馆

03

故宫≠故宫博物院

我们常说的故宫，一般指的是实体的明清紫禁城，也就是位于北京市中心的宫城。不过很多时候，设在紫禁城的故宫博物院，也常常简称故宫。时间一长二者常被混淆使用。

吃瓜看热闹或无伤大雅，但在严肃问题上容易闹笑话：

比如，如有媒体在报道用过这样标题“故宫新开4区域庆90大寿”——这里故宫说的是故宫博物院，诞生于1925年，不到100年历史；而作为宫城的北京故宫始建于1406年，完工于1420年，已经快600岁了——这里也许是无知，也许是无意省略。无论原因如何，在容易有歧义的地方，不能用“故宫”代替“故宫博物院”。

故宫和故宫博物院不光是字面的区别，现实中二者所在的区域范围也并不重合。除了紫禁城，今故宫博物院还包括端门至午门地段、清稽查内务府御史衙门、大高玄殿。历史上，故宫博物院曾管辖过的地方还有太庙、景山、皇史宬。

• 太庙 北京故宫博物院成立之初，归故宫博物院管辖，1926年辟为“和平公园”对外开放，1930年为故宫博物院分院，1950年至今为全国总工会劳动人民文化宫驻地。

• 景山 1930年，景山归故宫博物院保管，1949年从故宫划出归北京市地方管辖。

• 大高玄殿 皇家道教建筑，1945年后由故宫博物院管理，后由部队使用，2011年重新划归故宫博物院管理。

• 清稽查内务府御史衙门 清代皇家内务用房，民国时期由故宫博物院使用，曾为职工宿舍，如今正在修缮中。

|故宫博物院管理的主要院区|

注：筒子河南河道不在故宫博物院辖区

其他河道也由多个部门管辖

具体管辖归属见第五部分详解

皇史宬 明清皇家档案库。1925年，由故宫博物院接管，1955年管理权移交国家1957年为故宫博物院管理的明清档案部，1982次划归国家档案局管理。

另外，故宫紫禁城内也并非只有故宫博物院一家单位，著名的第一历史档案馆位于西华门内屏风楼，上驷院、国史西馆、兆祥所西院等也属其他单位管理。

除了明清宫城和博物院，故宫还有N种身份：

“大年初一故宫接待游客8万人次”，这里说的是景区故宫，景区的管理、评定部门是文化和旅游部；故宫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是不可移动文物层面的故宫，文物保护单位的管理、评定单位是国家文物局；故宫还是世界文化遗产，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

景区故宫、文物单位故宫、世界文化遗产故宫所指的范围有重合的部分，但并不相同，景区故宫指的是对外开放的故宫区域内的旅游资源组成的景观，强调的是故宫的开发、利用价值；文物单位故宫强调的是紫禁城的不可移动文物属性，一般是具有文物价值的部分。

文物保护单位的认定者是国家文物局，从文物属性划定的故宫范围，不仅包括故宫博物院所属的部门，而且也包括其他外单位使用的具有相应文物价值的区域；世界文化遗产的认定者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强调的是文化遗产的完整性、真实性，其定义的故宫有核心区、缓冲区、外围区。

无论是文物单位还是世界遗产的故宫，其范围目前竟然都不包括故宫的护城河。2015年公布的《故宫保护总体规划（2013-2025）》定义的故宫保护范围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故宫，以及故宫博物院的3处产权归属单位：大高玄殿、皇史宬、清稽查内务府御史衙门。根据规划，故宫博物院计划将这几处遗产也进行扩展“申遗”。

此外，沈阳故宫已经作为扩展项目，进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故宫”范畴：也就是说，广义上的世界遗产项目地故宫，包括北京、沈阳两地的故宫。

04

故宫护城河，不属于故宫？

第四条中已经普及：文物和世界遗产中的故宫，都不包括故宫的护城河。包括护城河、城墙在内的城池，是故宫作为宫城整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城池是故宫三大功能分区之一，面积整个紫禁城规模的32.59%。接近1/3。

但现实远比想象中要复杂。更让许多人想不到的是，一条长3.5千米、水面宽52米、水深约3.5米、占地18.45万平方米的人工河，竟然归属9个不同部门管辖。

故宫护城河，即筒子河以神武门、午门为南北轴线，东华门、西华门为东西轴线，以城门为界，大体分为西北、东北、西南、东南4个部分。

我们结合地图来看下，一条河是如何被9个婆家管辖的：

• 故宫护城河水体，北京市水务局管理

• 故宫护城河河床，故宫博物院管理

• 故宫东、西华门以北水面，故宫博物院管理

• 东华门以南的水面，劳动人民文化宫使用、管理

• 西华门以南的水面，中山公园使用、管理

• 东半部河流周边绿化，属东城区园林绿化管理部门

• 西半部河流周边绿化，属西城区园林绿化管理部门

• 护城河流经的东华门至南池子路段，由东城区政府管理

• 护城河流经的西华门至南长街路段，由西城区政府管理

• 东华门至阙左门路段、西华门至阙右门路段、午门至端门广场由天安门管委会管理

平面上，护城河被四个城门分成四段河道，分属不同部门管辖；立体层面，又分为水体、水面、河床、绿化区，以及流经路面、广场；河流跨越东城、西城两个行政区，涉及不同部门职责，所以最终被9个不同部门管辖。

筒子河是明代始建紫禁城的重要城防遗存，也是故宫遗存分布的完整边界。现在，相关部门公布的故宫文物保护范围、世界文化遗产核心区域都不包括筒子河南段。

《故宫保护整体规划（2013-2025）》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呼吁：

筒子河区域由个部门管理，因管理权属分散不仅使故宫的各项保护措施难以全面实施，不符合故宫保护的安全性、完整性要求，也严重影响了遗产地风貌，给观众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05

故宫博物院在厦门有家分馆

说起故宫和厦门的交集，可能我们费尽心思想到的就是：故宫和鼓浪屿都入选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很少人会注意：故宫博物院，在厦门鼓浪屿中，已经开了一家分馆，而且是其目前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故宫博物院厦门分馆的全称为“故宫鼓浪屿外国文物馆”。

故宫拥有各类藏品1807558件套，93.2%是珍贵文物，放在任何其他博物馆，都是镇馆之宝级别。我们有机会看到的故宫展出文物，不过是冰山一角。它们中的大多数常年尘封于仓库，没有“活起来”。开设分馆，是让这些文物价值得到发挥的一种良好举动。厦门分馆的主要收藏、展览内容是故宫的海外文物。

与欧美国家相比，中国博物馆在海外文物收藏方面是短板，这是因为：我国向来热爱和平，历史上没有侵略、劫掠、偷盗其他国家的文物的行为；社会经济等条件限制下，历史上没有大量从国外购入国外文物。

故宫的文物总目汇总，被列入“外国文物”的有1.3万余件（套），它们是16-20世纪来自国外的各类艺术品、科学仪器等，是各个时期我国与国外进行经济文化交流所得，过去大多藏于清宫府库。

|故宫博物院外来器物主要来源地分布图|

制图：大地理馆

故宫博物院厦门分馆主要利用的就是这部分资源，首批陈列参展的216件藏品，就是从这里遴选的。故宫鼓浪屿外国文物馆，坐落在厦门的一处美轮美奂的老房子、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救世医院及护士学校旧址”。

作为博物馆的故宫，除了北京故宫，还有位于海峡对岸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这两者的藏品，构成清宫旧藏主体。另外，北京故宫博物院已经确定在海淀区建设北京故宫博物院北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在嘉义县太保市建有台北故宫博物院南院。北京故宫博物院在厦门建有鼓浪屿外国文物馆，在香港九龙正在建设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抗战期间，北京故宫文物曾经南迁，位于南京朝天宫的文物仓库旧址，正在建设故宫文物南迁博物馆。

这些机构构成了“故宫博物院”文化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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