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亿的首富之殇:上市公司已掏空

宁波首富熊续强已经陷入山穷水尽。

6月17日，熊续强重要的资本平台ST银亿（原银亿股份，000981.SZ）发布公告，称其控股股东母公司银亿集团、控股股东宁波银亿控股，已于6月14日向法院申请破产重整。

去年平安夜“15银亿01”违约，拉开了银亿股份危局开始的大幕。2018年12月24日，银亿股份披露15银亿01未能如期足额兑付。根据公告内容， 15银亿01发行规模为3亿元，发行利率7.28%，期限为5年。也就是说，这家2017年资产近440亿，持有现金41亿的上市公司，到了2018年底连3亿元的债都还不上了。

但这只是银亿危局的冰山一角。早在违约半个月之前，中诚信已经将银亿控股主体信用评级由AA下调为BBB，银亿旗下4支债券15银亿01、16银亿04、16银亿05和16银亿07信用等级由AA下调为BBB。在15银亿01确认违约后，银亿股份主体及四项债项被再次下调至C，并被列入观察名单。

2019年银亿的情况也没有多大好转。根据银亿更正后的2018年报，截至2018年底，银亿短期借款27.7亿，长期借款11.4亿，同时还面临着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63.9亿。与此同时，银亿的货币资金仅有8.35亿，对短期借款的覆盖率仅有0.3。一筹莫展之下，控股股东只好申请破产，目前，破产申请还未被法院受理。

造富

熊续强的造富之路颇为传奇

1994年，时年38岁的熊续强弃政从商，创办银亿集团，一头扎入房地产领域。经过17年奋斗，已与雅戈尔集团的地产板块并称宁波地产界“双寡头”的银亿集团借壳ST兰光（曾用名“兰光科技”）登陆资本市场。此后数年，银亿营收一直稳步增长，但盈利能力呈下滑趋势。

银亿由此被资本市场及全国房地产圈认识，熊续强也从此开始了资本市场的表演。借壳ST兰光上市后，2014年银亿控股通过全资子公司宁波普利赛思电子参股康强电子（002119.SZ）。经过与宁波老乡“私募一哥”徐翔的内斗，熊续强一战成名。随着徐翔入狱，熊续强成为康强电子实控人，普利赛思（19.72%）及其一致行动人宁波保税区亿旺贸易有限公司（3.35%）、宁波凯能投资有限公司（2.04%）、熊基凯（熊续强儿子，0.99%）合计持有26.1%股份，为第一大股东。

2016年，银亿控股再次出招，并购*ST河化（曾用名“河池化工”，000953.SZ）。目前持股29.59%，同样是第一大股东。

凭借三家上市平台，熊续强的财富迅速积累。在2018年的胡润百富榜上熊续强以295亿元的身家排名第95位，为宁波第一富豪。

垮台

银亿以房地产起家，但很快就不满足于房地产。2007年，熊续强看中了中国工业进程化下的煤、钢铁、有色金属等资源类工业的发展机遇。通过投资，银亿集团在山西创办了集原煤开采、煤炭洗选为一体的煤化工企业，并在广西新建了当时国内第一大镁厂和第二大镍厂。

在房地产红利的最后一班车上，熊续强计划再次转型，这一次他选择的是汽车。2016年银亿集团一口气花了120亿元收购了美国ARC、日本艾礼富和比利时邦奇三家行业领先的国外汽车零部件制造商。并将比利时邦奇和美国ARC的国内运营主体宁波昊圣和东方亿圣注入上市公司。

熊续强描绘了一个“房地产+汽车高端制造”双主业的美好未来，但现实很快给银亿股份泼了一瓢冷水。并表初年，生产动力总成的比利时邦奇和生产安全气囊发生器的美国ARC，确实对银亿股份的业绩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在2018年银亿股份迎来了地产和汽车双主业的全线溃败。财报显示，2018年银亿股份汽车零部件板块营收51.2亿，房地产板块营收28.5亿，同比分别下滑36.54%和21.81%。其中汽车板块的运营子公司宁波昊圣当期业绩预测为2.6亿，实际为692.5万；东方亿圣当期业绩预测为9.2亿，实际为-7.9亿。汽车板块业绩的大幅下修，成了压倒银亿的稻草。

抽血

汽车是压倒银亿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先抽空银亿的正是实控人熊续强。

银亿股份的股权非常集中。2019年一季报显示，熊续强实控的宁波圣杯投资、银亿控股、熊基凯、银亿投资管理、欧阳黎明（熊续强妻子）为一致行动人，合计持有银亿股份72.26%。

在银亿股份陷入流动性危机之时，熊氏一致行动人仍在大幅“抽血”。

2018年银亿股份已经陷入现金流短缺。当期半年报显示，银亿股份短期借款26.8亿，长期借款45.7亿，货币资金仅有17.3亿，尚不足以覆盖短期借款。同时，银亿股份还有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38.8亿。

在现金流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银亿股份仍在当年6月进行了高比例现金分红28.2亿。这笔分红是2017年的年度分红，对银亿股份来说，完全称得上是大手笔。财报显示，2017年度银亿股份归属上市公司股东净利仅有16亿，分红金额是其1.76倍。

彼时熊续强及其一致行动人合计持有银亿股份78.55%股份，以此计算，熊氏一致行动人分走现金超过22亿元，可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这种涸泽而渔分红很快对银亿股份造成影响。当年三季末，银亿股份总资产408亿，货币资金仅有12亿，现金占比不足3%。进入四季度，15银亿01违约，银亿股份连3亿元都拿不出来了。

银亿股份在4月底公布的2018年报开头曾写明除独董余明桂弃权外，所有董监高保证年报真实有效。而就在同一日，银亿股份披露这名独立董事已请辞。

余明桂弃权的原因在于其认为银亿股份治理及内部控制体系存在重大缺陷，具体体现为关联方占用了公司资金，这笔资金可回收性存在不确定性，坏账计提亦不能保证是否充分。子公司的一笔借贷也存在相同问题。而公司的可持续经营能力亦无法确定。

当时的年报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存在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对上市公司的非经营性占用资金，但很快就被打脸。随后公布的控股股东银亿控股及关联方资金占用公告披露，截至一季末有22.5亿被占用。及至6月10日，银亿控股才以康强电子股份为这笔占用资金担保。截至目前，银亿控股及关联方偿还占用资金1.4亿港币和1.88亿人民币，共计约3.1亿。也就是说，还有19.4亿的资金仍处于占用状态。

而银亿控股及银亿集团还涉嫌从上市公司套取利益。公告显示，占用资金涉及的交易中，银亿股份全资子公司银亿房产与关联方发生的的三笔收购交易，最终价格都远大于转让资产的账面价值。其中与卓越圣龙的转让资产账面价值1.03亿，转让价格高达17.6亿；与盈日金属制品的转让资产账面价值1546万，转让价格高达6亿；与港通凯邦智能科技的转让资产账面价值1.07亿，转让价格高达3.5亿。

大摩财经发现，港通凯邦智能科技的工商注册电话与银亿集团一致；盈日金属制品的工商注册电话与杭州博兆贸易一致，后者的另一工商注册电话恰恰与银亿控股一致。而盈日金属制品与卓越圣龙持股100%的股东都是沃特富（远东）国际有限公司。

也就是说，三笔高溢价交易都是左手倒右手，轻轻松松把上市公司资金装入银亿集团口袋。

这份被银亿股份多名董监高保证真实有效的2018年报不止这一次被打脸。6月17日，ST银亿在公告控股股东申请重整的同时，披露了更新后的2018年报，其中变化最大的是前五名客户的销售情况。在未变动营收数据和前五名客户销售金额的情况下，后者在年度销售总额的占比56.7%更正为34.11%。银亿股份未公布更正理由和客户名单，但五者均在销售额未变的情况下大幅下修了在年度销售总额中的占比。

年报是否还有“猫腻”暂未可知。但退潮之后，裸泳者终将现身。5月15日，银亿股份披露控股股东银亿控股93.02%股份被轮候冻结。而在一周之前的5月9日，河池化工公告银亿控股持有的全部股份被司法冻结，仅仅一天之后，康强电子披露普利赛斯和熊基凯持有的康强电子股份同样全部被司法冻结。

Wind数据显示，ST银亿最新股价为1.84元，250内跌幅已超过78%，目前市值仅有74亿。而旗下多支债券都面临着近期兑付，其中16银亿04将在6月20日兑付，16银亿05和16银亿07的下一次兑付日也都在2个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