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完的粽子，还不尽的人情，止不住的乡愁

粽子，这么一个被荷叶包裹着的糯米团子，其貌不扬，却久经不衰。

尽管我们的衣着随着时代的更替而不断变化，粽子却依旧保留着它一身的绿衣裳。然而，正是这身绿衣裳，让我们能一眼就认出这个儿时就认识的老伙伴，以及记起和它相关的往事。

粽子，不仅是一种端午节的应节食品，还是一种自有记忆起就与你相伴的特殊食物。

你可能记不起第一口粽子是什么时候吃，但总能记起第一口粽子是什么味道。

你可能想不起粽子起源的故事，但总能想起粽子与你之间发生的故事。

“今天早餐吃什么？”阿华一边刷牙，一边问正在厨房忙碌的妻子。

“还能是什么，粽子呗！”妻子阿燕不耐烦地说，语气中充满了不快。

自端午节以来，阿华与阿燕已经吃了一个月的粽子了，但依旧没能清理掉冰箱里的粽子。这些粽子都是阿华家乡的乡亲们亲自送上门给阿华的，阿华不忍拒绝乡亲们的好意，所以就都收了下来。

“你就开那么一个公司，能塞下你们乡下多少关系户？而且好送不送，偏偏送些没用的糯米团子！”阿燕端着一盘粽子走出厨房，没好气地放在阿华跟前。

阿华默默地拿起热气腾腾的粽子，慢里斯条地拆开粽叶，似乎完全听不到阿燕的抱怨。

阿燕发现阿华没有搭理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提高声调继续就粽子的事发难。

“送一袋粽子就可以让你华哥帮忙安排一个小崽子来就业，我看你开的不是公司而是善堂吧？”

“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这个事情。”阿华用不满的眼神望向阿燕，示意妻子说的话已经有点过分了。阿燕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拿起一个粽子，假装拆粽叶。

“剩下的粽子有多少？都给我吧。”阿华说完，咬了一口粽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粽子里的馅，

“还有三包，你终于决定要拿去扔了吗？我这就那给你。”阿燕连忙放下手中的粽子，欢快地起身走向冰箱。

阿华看着被阿燕扔在桌子上的粽子连绳子都没有解开，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阿华公司的员工一大早就人心惶惶，因为每个人都被阿华铁青着脸拿着三包粽子回公司的行为吓着了。

“该不是要开人了吧？我听说领导给员工送粽子，就是寓意让人走得安详。”

“可不是吗，公司最近来了两个关系户吗，结果肯定有两个倒霉鬼要被挤走了。”

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氛围中，最尴尬的就是流言中的两位主角，阿华的远房亲戚小星和小迪。

小星和小迪正准备大学毕业，本来正在为找工作的事情苦恼，突然收到了各自父亲的通知，可以前往远房亲戚阿华的公司先实习再入职。这对于一个三流学校毕业的毕业生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但入职了才发现，因为碍于阿华的关系，公司里面的员工都对他们韦莫如深，表面上态度和善，背后却经常对他们议论纷纷，对业务上的实际操作也三缄其口，让小星和小迪每天都过得像混日子似的。

“华哥不会真是因为我们两个而炒掉老员工吧？”小星对流言蜚语将信将疑。

“管他呢！反正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舒服，事少时间多，坐着就收钱，爽爆了！”小迪对现状比较满意，觉得流言不值得顾虑。

“小星，小迪。华总请你们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秘书甜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小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了望小星，小星忐忑不安地努了努嘴，示意一起跟上秘书的步伐进入阿华的办公室。

阿华的办公桌上摆着两袋粽子，两堆青青的粽子就好像两座青山，把阿华和两个年轻人分隔开来。

“这两堆粽子，是你们老爸托我关照你们送的礼物。”阿华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撑着桌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小星和小迪说：“但是正如你们所见的，这些粽子我吃不下，回头你们带上粽子找财务结清实习工资，回去各找各妈吧。”

面对阿华突如其来的解雇，小星和小迪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两人用祈求的眼光望向阿华，却得到阿华冰冷的回视。

“阿华，我爸真是看错人了。没想到你终究也是个势利眼，不就是嫌弃我们送的东西不值钱吗？不要忘记，你也是从那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做人忘本没有好下场的！”小迪憋不住了，把满腔的委屈化作一句句揪心的谩骂，对着阿华脱口而出。

阿华没有生气，微笑着听完小迪的谩骂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小迪怒瞪了阿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向财务室，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桌上的粽子。

“阿星，你有什么难听的话都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毕竟这是我欠你们父辈的债。”阿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对阿星说。

“华哥，其实您不辞掉我，我也打算走了，因为公司氛围太压抑，我学不到东西，不利于我成长。只是这个粽子我不能拿回去，这是我爸亲手包的心意，即使没有我这些事，他也是会送给你的，不是吗？”阿星低声地说。

阿星的话语勾起了阿华的回忆。小时候阿华家里穷，肉也吃不上几回。因此他特别喜欢过端午节，因为端午节可以到乡亲家里蹭粽子吃，粽子里的肥肉虽然肥腻，但对于长期吃不到油水的阿华而言可是人间美食。

乡亲们也从来不阻止阿华来家里蹭粽子吃，即使明知道阿华会偷偷顺走几个粽子，他们也是乐呵呵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乡亲们一来知道阿华家里生活不容易，二来也是图个节日热闹。

久而久之，阿华喜欢吃粽子成了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乡亲们即使在不是端午节的时候，也会包上几个粽子等阿华上门吃。小时候的阿华不懂事，长大后才明白了，人人都传他喜欢吃粽，只是一个保护他年幼自尊心的行为，也是为了能更好帮助他的借口。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阿华顺利地长大成人，并且事业有成。但阿华喜欢吃粽却依然是乡亲们忘不了的事情，每年的端午节，村里总会派代表给阿华送粽子。阿华当初收到家乡的粽子总是很感动，但随着岁月的消逝，这份感动越来越淡，甚至渐渐觉得这些粽子是一种负担。

阿星，粽子不要拿回去了，你回头叫上小迪，还是好好在我公司干吧。”阿华回过神来，语气中充满愧疚。

“华哥，正如我刚才说的，粽子我肯定不会拿回去的，我也不会留在您这里混日子。至于小迪，他对您产生了戾气，我觉得您留他在公司里对双方也没有好处。您还是随我们去吧。祝您生意兴隆，多回村里看看。”小星不卑不吭地说完，转身离开了阿华的办公室。

阿华目送小星远去的身影，看着桌上的粽子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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