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学书法时,非常注重“口传心授”。褚遂良说:“良师不遇,岁月徒往,今之能者,时见一斑,忽不悟者,终身瞑目,盖书非口传手授而云能者,未之见也。”卢携说:“盖书非口传手授而云能知,未之见也。”解缙说:“学书之法,非口传手授,不得其精。”
可见,书法学习中寻找良师,并获其“口传手授的重要性。唐代大书法家怀素年轻时苦练书法至三十岁,但成绩不大,后来从张旭的弟子邬彤处得到笔法,后来又从颜真卿处得到笔法诀窍,终于登堂入室,成为书法大家。
怀素《论书帖》
若论唐代的书法教育家,张旭诚可谓唐代第一人!在书法实践上,张旭被称为“草圣”;在教育理论上,张旭总结出了“五执笔”、“八法”“五势”“九用”一系列教学体系;在教育成果上,张旭教出了颜真卿这位唐朝最优秀的书法家。
张旭
当年,仰慕张旭大名来求笔法的人很多,不过张旭对大多数人都教个“永”字敷衍过去,不肯轻易将秘诀外泄的!颜真卿为向张旭学习,两次投师,甚至将官职辞去当了他的职业学生,最终才悟得了书法真谛。
颜真卿
颜真卿当年曾向张旭请教怎样使书法“齐于古人”(“真御前请曰:‘幸荤长史九丈传授用笔之法,敢问工书之妙、如何得齐于古人?“)张旭回答说:“妙在执笔,令其圆畅,勿使拘挛,其次识法,谓口传手授之诀,勿使无度。其次在于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纸笔精佳。其次变化适怀,纵舍掣夺,咸有规矩。 五者备矣 , 然后能齐于古人。 ”(《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
颜真卿《多宝塔碑》
这里,张旭将笔法要点概括为五个方面:“执笔”“识法”、“布置”、“纸笔”、“变化”。它们是什么意思,我们概括介绍一下:
颜真卿《勤礼碑》
第一,执笔。执笔的原则是“令其圆畅,勿使拘挛”。但是具体怎么执,张旭没有记载。不过张旭的徒孙韩方明在《授笔要说》中讲过“双指苞管,亦当五指共执,其要实指虚掌,钩擫讦送,亦曰抵送,以备口传手授之说也。”这种被韩方明推许为“虚掌实指,妙无所加也”的“双苞法”(即今天流行之“五指执笔法”)应该就是张旭的执笔法。
第二,识法。“口传手授之诀,勿使无度”,看似神秘,其实说的就是“用笔”之法。这个秘密晚唐时的卢肇讲过——“推、托、捻、拽……笔贵饶左,书尚迟涩……无遏其势。俾令筋骨相连,意在笔前”。据说,卢肇的这个用笔之法是老师韩愈自好友柳宗元处得来。柳宗元是张旭的三代弟子(张旭-徐浩-皇甫阅-柳宗元),曾教出日本书法史上赫赫有名的“平安三笔”之一的橘逸势。
第三,布置。所谓“不慢不越,巧使合宜”,指的就是结构布置。元朝大书法家赵松雪说:“书以用笔为上,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而传,用笔千古不易也。”它强调的就是学会“用笔”之后,要在结构上下工夫了。结构布置相对简单,可以直接观察字帖的字形总结摹练,张旭将其归纳为“平谓横、直谓纵、均谓间、密谓际”等“十二笔意”。也可参看欧阳询的《三十六法》、黄自元的《九十二法》等读物。
第四,纸笔。所说,唐代书法家欧阳询写字“不择纸笔”。但大多数成名的书家,都很重视纸笔对书法风格的影响。如苏东坡爱用短而健的有心笔或散卓笔,黄庭坚爱用健中带柔的无心长锋笔,宋徽宗用长锋狼毫勾线笔。不过,对于功力不足的初学者来说,不必讲究这么多。
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
第五,变化。张旭说“变化适怀,纵舍掣夺,咸有规矩”,这个东西最难,非悟性绝佳者不能得之!张旭在教颜真卿时,介绍了一些名家字帖的特点供临摹,又带着颜真卿去游山玩水,要他从自然万象中接受启发。虔心求学的颜真卿不负所望,自悟了“屋漏痕”等诀窍,成为王羲之后最伟大的书法家。
怀素《自叙帖》
所以,张旭的笔法要点包括这五个方面:执笔法、用笔法、结构法、纸笔法、变化法。一般来说,执笔与结构法涉及皮相,较易学习;用笔之法涉及动作,难度增大;纸笔变化,涉及风格,难度最大。要所以,登上书法巅峰者,非有大智慧不可。如对世人难解的颜真卿的书法秘诀——“屋漏痕”,怀素一听名字就明白了,大叫“得之矣”!诚可谓人中之杰,怪不得能后来居上,与张旭并称“巅张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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