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宋卫平：消失在2014

所有以“赌”字开头电影，都有这样一种套路：

主角天赋异禀，屡战屡胜；而后大意轻敌，阴沟翻船；直至东山再起，快意恩仇。

《赌神》高进、《赌圣》阿星、《赌侠》陈小刀，皆逃不过如此宿命。

绿城27年，宋卫平所扮演角色大抵如此。

连续猜准时代步伐，宋卫平用22个春秋将绿城送上行业第一宝座，却在登顶前数年就已埋下无数暗疮，最终将公司拱手送人，黯然离场。

2014年12月，随着中交集团入股，宋卫平正式失去绿城实控人身份。自此之后，便消失在媒体镁光灯下，全身心投入蓝城小镇。

临别之际，宋曾以“撑下去没有意义，不如舍去得一份自由”展示洒脱，言称“不后悔卖掉绿城”；但在他心底，或许还埋藏着下半句：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赌，赌不一定会赢，但不赌一定是输”。

撰文/ 缪凌云

编辑/ 黄柯杰

01

一着不慎

宋卫平酷爱棋牌，以牌会友、爱好赌博众所周知；围棋水平亦有业余四段，虽不算强，但就纯粹爱好来说，已属不易。

2010年，执子绿城18年的宋卫平迎来棋局最重要时刻。

时年1月，房地产调控政策“国十一条”出台，这对宋卫平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由于错估调控力度，绿城中国（3900.HK）此前几年在资金链并不宽裕情况下，一直保持高杠杆扩张，销售额冲上行业第二，同时负债高企。2010年末，资产负债率高达132%，2011年末为148%，年中一度飙升至163%。

早在2005年，绿城就差点倒在“政策调控+08金融危机”双重夹击下，幸遇4万亿刺激经济方才死里逃生。

宋卫平赌徒本质在此刻暴露无遗。2009、2010年间，刚缓过气来的绿城斥资逾400亿元疯狂拿地，“All In”楼市未来。

调控影响主要在两方面：卖房难与融资难。

2011年，绿城中国销售额仅为353亿元，同比下降32.5%，新开工面积、竣工面积和可售面积也都出现下降；与此同时，银行贷款平均利率从前一年5.73%上涨至6.67%，其他贷款平均利率更是从8.23%涨至11.62%。

重压之下，宋卫平先后两次将24.6%、24.3%股份，分别转让给九龙仓、中交集团，合计套现逾90亿元，同时让出实控人之位，放下掌舵二十余年的绿城。

宋或许是一个不错棋手，但猜错裁判心思，终究被屠大龙。

正如1988年第一届应氏杯决赛，宋卫平老朋友，“棋圣”聂卫平五番二胜惜败韩国曹薰铉，从此走下巅峰。

一个人谢幕，一个时代谢幕。

02

九年官子

绿城股权转让中曾出现耐人寻味插曲。

第二次股权转让接盘方原为孙宏斌，二人一度“惺惺相惜”。宋卫平称融创收购绿城以“天下本一家，有德者掌之”。

协议达成不久，宋卫平却突然反悔，强行撕毁协议。并给出“经营理念不合，接到大量业主投诉”理由。

对于此番操作，市场瞠目，有人评价“赢得商业利益，输尽江湖名声”。

从某种程度来说，宋卫平与孙宏斌本是一类人。

孙宏斌可以愿赌服输，放手绿城，宋卫平也尽量使自己显得洒脱。

“我心里也是有悲凉的，我可以在绿城坚持下去，且可以奋力之后活下去，但意义何在？”，这位以偏执和赌性闻名的天蝎座企业家称，“不如舍去，得一份自由”。

决意离去后，如何自处于绿城反倒成为这位公司创始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特别是中交上位后一系列举措，引来对绿城“去宋卫平化”猜测。

腾讯《棱镜》报道，2015年5月，入主绿城不久，中交集团董秘刘文生称，“绿城是一个家族企业发展起来的，有着很鲜明的宋卫平特色，这种文化有着有利的地方，也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在事权管理，特别是市场战略、业务发展战略、内控方面没有达到中交的标准”。

其明确表示，“有了足够投票权，我们要改造董事会，强势进入管理层，保证我们行使决策权”。截至目前，绿城中国六位执行董事中，老绿城只剩宋卫平和李骏，其余皆为中交派驻。

至于九龙仓，早在2015年7月7月，就已知趣退出董事会之争。

2018年8月，宋卫平爱将，原绿城总裁曹舟南亦被撤换。

一朝天子一朝臣。面对种种变动，宋卫平看得很开，得知曹舟南卸任后，依旧顶着绿城董事局主席头衔的宋回应：“不要人家去宋卫平化，我自己去宋卫平化就好了。这是一件好事，不在于去谁，而在于把这个企业发展得更稳健、更好。”

早在2010年，绿城危机初现之时，宋卫平就开始了减持之路。

时年8月，其以每股7.95港元配售共计2000万股绿城股票，持股比例减至33%；2012年、2014年，九龙仓、中交先后接盘。

此后至今，宋卫平又多次在二级市场减持，2019年5月6日，香港联交所显示，过去十天，宋卫平连续在公开市场减持绿城逾423万股。

至此，宋所持绿城股份由最初42%降至10.59%。

已经输掉了绿城这局棋的宋卫平，缓缓官子。

03

“蓝绿双城”

被迫从绿城离开的宋卫平并非一无所有，9年间减持股份，带来百亿级财富，他的下一个目标，叫做“蓝城”。

时间回溯到1994年。

绿城初创，名称未定，宋卫平提出的取名建议本就为“蓝城”，奈何其余七人全部将票投给“绿城”。

“蓝城”公司则脱胎于绿城建设。2010年，绿城建设成立，用以承接代建业务，四年后更名“蓝城中国”，定位代建、农业、养老、健康四大板块，绿城和宋卫平分别持股35.4%、34.6%。

绿城官网显示，截至2015年底，蓝城资产净值5.77亿元，2014、2015年税后净利润分别为1.07亿元和1.6亿元，毛利率高达60%，净利率亦超过30%。

相比之下，绿城中国整体净利率不足5%，毛利率堪堪超过20%。

利润率如此之高，蓝城无疑是一块肥肉，中交入主后，重新分配蓝城股份及资产成为必然。

2016年6月27日，蓝城重组方案公布，原有主体拆分为两家公司——杭州蓝城致信建设管理有限公司（下称“新蓝城”）、蓝城房产建设管理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蓝城集团”），蓝城原有代建业务并入绿城，蓝城集团则保留小镇、养老等业务。

同时，绿城以9.49亿元拿下新蓝城全部股份，宋卫平则斥资1.17亿元买下蓝城集团中绿城所持股份。

由于两个蓝城都在进行小镇业务，宋卫平减持也有规避同业竞争因素在内。

有意思的是，2018年11月1日，一家名为“蓝绿双城”的企业横空出世，法定代表人为曹舟南。

曹舟南介绍，蓝绿双城、蓝城、绿城是三个独立法人。“蓝绿双城”由宋卫平亲自取名，其会深度参与蓝绿双城业务，双方公司未来也会合作。至于绿城和蓝绿双城，亦不存在股权交集，两者业务未来可能存在竞争，但不排除在具体项目上会有合作。

蓝色为三原色之一，调色后可得绿色，而绿色无法调出蓝色。

仿佛是命中注定，从绿城到蓝城，从终点到起点，宋卫平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自己。

“蓝城脱胎于绿城，而蓝一定会比绿好。蓝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大海的蓝好过树上的绿”，宋如是说。

至于绿城，2018年实现净利润10亿元，同比腰斩；资产负债率从2014至2018年，则分别为76.7%、73%、58.1%、46.4%、55.3%，降幅明显。

自2014年最后一次被镁光灯聚焦后，五年来，宋卫平逐步淡出众人视线，也鲜再接受媒体采访。蓝城表示，宋卫平想把小镇做好，再发声。

纵然释怀了过去，纵然有着安逸现在，宋卫平内心深处，依旧期待着体面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