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商行的困境和再出发

导读：

城商行经历了银行业的起起落落，无论是密集的上市热潮，还是北京银行的“存单失踪案”，包商行、恒丰银行的“局中案”，各类事件混合，在某些时刻预示着治理转型与监管创新迫在眉睫。这也再次警示着那些企图逾越监管约束、违背市场基本原则的金融机构，法治化是唯一的出路。

▲ 来源：轻金融

作者：邓宇（供职于某大型国有银行）

银行业的变革到了关键节点，破局的时刻俨然已经到来，包商行的接管以及恒丰银行的整合是近年来最为典型的案例。事实上，城商行的发展与变革始终处于银行业的最前沿，源于本土化的实践更加彰显了中国银行业变革的特色改革样本。城商行经历了银行业的起起落落，无论是密集的上市热潮，还是北京银行的“存单失踪案”，包商行、恒丰银行的“局中案”，各类事件混合，在某些时刻预示着治理转型与监管创新迫在眉睫。

历史倒回到1998年6月21日，央行发出公告：由于海发行不能及时清偿到期债务，央行决定关闭海发行，停止其一切业务活动，指定中国工商银行托管海发行的债权债务。这是目前唯一的一个案例，也是城商行遭遇的一次重击。但是，现阶段无论是包商行还是恒丰等在规模、结构、资本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且监管机制更加完善，应付信用风险的能力毋庸置疑。需要关注的是，城商行的变革与转型将会加快，与金融业对外开放、金融业供给侧改革等整体战略同步。

一、城商行的迷茫与银行业的变革此起彼伏

城商行的历史角色有着非常特殊的改革色彩，当初成立城商行的壮举正是改革开放进入“迷茫”、“摸着石头过河”的重要节点，这种改革基因一直伴随着城商行的发展壮大。从早期的服务于民营经济（小型制造业、家庭作坊、初创企业）、县（市）域经济（城镇化建设、基础设施等），到后期上市进入全国经济圈，走向更高的发展层次，城商行一直走着变革的路。

（一）潜在信用风险和不良问题仍较为集中

2018年12月29日下午，中国银保监会发布《关于规范银行业金融机构异地非持牌机构的指导意见》（下称指导意见），强调银行业金融机构应当专注主业、回归本源，避免盲目扩张，提高服务实体经济质效。中小金融机构应当坚守市场定位，深耕当地市场。指导意见发布的背后正是直面当前城商行发展的要害，跨区域发展、跨业务发展等等扩张策略埋藏着数不清的信用风险。

图表1：城商行2017年末不良贷款率前十名

序号

银行名称

不良贷款率（%）

不良率增长百分点

1

临商银行

4.42

2.27

2

凉山州商业银行

3.57

1.64

3

日照银行

3.14

1.01

4

攀枝花市商业银行

2.92

1.47

5

内蒙古银行

2.62

0.01

6

晋中银行

2.53

0.61

7

衡水银行

2.47

0.69

8

齐商银行

2.41

0.53

9

柳州银行

2.40

-0.23

10

大连银行

2.31

-0.22

数据来源：《投资时报》《2018 中国银行业全样本报告》

虽然城商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在改革的道路上不断取得进展和突破，逐渐探索出适合城商行定位的正确道路，但是前路仍然充满挑战和曲折。从最新公布的城商行统计数据来看，110家纳入统计样本的城商行，2017年末不良率较2016年末上升的有55家，其中临商银行提高了2.27个百分点，成为样本中不良率最高的城商行。整体上，城商行在资产规模、营业收入上均高于全国性银行，而资产质量却在逐渐恶化，不良率持续上升。

银保监会公布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12月底，全国城商行不良率为1.79%，较去年末增加0.28个百分点，增幅为18.54%；不良贷款余额为2660亿元，规模较上年末增加837亿元，增幅为45.91%，两者增长均明显快于同业平均水平。可见城商行处置不良问题压力较大。

（二）当前面临极为复杂的内外部形势

城商行与百强县（市）存在相辅相成的关系，成为城市金融的重要载体。但是，这其中也隐藏着一些不能回避的几个症结，如城市经济的过分依赖、产业高度集中、客户结构增长乏力、区域限制等，这些都是改革需要破除难点。同时，过度依赖于当地经济的城商行很容易遭遇经济转型、产业升级、城市金融生态转变等外部挑战，坏账率容易集中爆发、资本金不足、盈利能力下降表现最为突出，不利于城商行的变革。

近年来，城商行经历了一大波扩张潮，一方面是头部城商行的资产总量大幅度增长，有些城商行甚至达到了万亿，不可避免带来另外一个问题，即资本金压力。进入新常态，经济放款趋势明显，去杠杆政策推进，城商行的资产质量的恶化，信贷成本增加，加之在利率市场化的环境下，利润率有所收缩，导致银行资本充足补充受限。数据显示，城商行整体资产利润率在2018年末为0.74%，比当年一季度下降0.16个百分点。

城商行面临的难题还有民营经济的发展遭遇到发展瓶颈，国际贸易局势紧张、民营经济转型升级，传统产业出清，加之部分城市经济滑落，城商行的出境较为困难。还有部分原因是金融监管政策的趋严，如资管新规的落地，信贷政策的调整，同业业务的压缩，部分传统优势业务被迫退出，导致城商行流动性紧张。贸易战、世界经济下行等外部的冲击持续加大，内部经济下行预期与结构性改革的震荡，对于城商行的转型带来了出更大的挑战。

二、城商行的再出发与银行业生态的革故鼎新

不可否认，城商行是城市金融改革的一个重要载体，也是改革开放城镇化建设的主力军，为城市改造、民营经济壮大和城市居民提供了非常强有力的金融支持，甚至是“输血”、“造血”功能。城商行如今发展到中国银行业的一个主要群体，但是其突出的困境却十分突出。如何走出新的天地，是值得深思的。

（一）借力上市契机加快城商行治理

目前上市的城商行多达15家，这些城商行的表现都非常突出，一些城商行如宁波银行、南京银行、上海银行等表现甚至优异一些传统的大型银行。上市是目前城商行走向治理现代化的必由之路，也是提升自身质量的最佳选择。除了已经上市的城商行，有大量的城商行正在IPO排队，也进一步凸显了城商行上市的决心和热潮。后续准备上市的城商行包括厦门银行、青岛银行（已获批），上市的步伐加快，城商行的个体差异越来越大。虽然2018年的整个监管政策趋严，宏观经济险象环生，但是从披露的信息来看，部分城商行的资产规模增长、营业收入、利润等都实现了双位数的增长，这也表明城商行的经营能力和竞争力显著增强。

图表2：2018年3季度上市城商行杜邦分析各项排名

银行

ROE

银行

ROA

银行

权益乘数

宁波银行

14.31%

宁波银行

0.85%

长沙银行

18.08%

贵阳银行

13.88%

贵阳银行

0.79%

贵阳银行

17.48%

长沙银行

13.88%

郑州银行

0.78%

宁波银行

16.93%

成都银行

12.36%

常熟银行

0.78%

成都银行

16.70%

南京银行

12.04%

长沙银行

0.77%

南京银行

16.40%

常熟银行

10.08%

上海银行

0.76%

江苏银行

15.84%

郑州银行

9.64%

成都银行

0.74%

杭州银行

15.82%

上海银行

9.36%

南京银行

0.73%

无锡银行

14.15%

北京银行

9.11%

吴江银行

0.70%

北京银行

13.27%

江苏银行

8.87%

北京银行

0.69%

常熟银行

12.97%

无锡银行

8.62%

张家港行

0.61%

郑州银行

12.39%

杭州银行

8.20%

无锡银行

0.61%

上海银行

12.31%

吴江银行

8.14%

江苏银行

0.56%

张家港行

12.12%

张家港行

7.40%

杭州银行

0.52%

吴江银行

11.56%

江阴银行

4.81%

江阴银行

0.42%

江阴银行

11.48%

数据来源：Wind、零壹财经整理

借助于上市的东风，城商行可以充分利用资本市场和资本工具创新，补充资本金的同时，可寻求开辟新的资本来源，构建多层次的资本补充渠道体系。具体来讲，一是可以进一步推进治理结构调整，尤其是厘清股权关系，逐步建立现代银行制度，削弱地方政府的干预和话语权，健全董事会、监事会等制度，形成有效制约，避免企业股东的过度干预；二是可以规范城商行的信息披露，大量的城商行存在信息披露不详实，年报存在一些“虚假”成分，难以窥见城商行的质量，上市则可以将城商行的经营状况公布于众，提高城商行的经营水平；三是可以强化城商行的竞争力，上市后城商行面对的不仅仅是地方金融机构，还将面临全国性金融机构的竞争，一些在香港上市的城商行更会遭遇国际资本的考验，这些都将大幅度提升城商行的竞争能力。

其实，城商行的发展不平衡既有区域经济、地方经济差异较大的大环境影响，更有城商行改革进程不统一、发展模式错综复杂的多因素耦合。城商行的变革迫在眉睫，而这也关乎整个银行业生态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如今的外部环境更加复杂，内部改革步伐加快，地方经济分化，经济逐步放缓，城商行依靠过去的扩张老路已经走不通。资本补充压力剧增，长期高负债率运行难以为继。借助于部分城商行上市改革的成功经验和特色模式，推动城商行的内部改革稳步有序进行，既可以避免城商行改革的大起大落，又可以将城商行的个性化实践融入整体的变革。

（二）始终坚守民营与城市经济的本业

城商行与国有大行、全国性股份制银行的区别在于城商行集中于特定的城市区域，因此区域性较强，区位优势突出，与地方经济密不可分，与地方政府有着特殊的纽带，往往占据着比较重要的资源。城商行的诞生有着非常深厚的民营经济基因，这也是一直以来城商行得以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

城商行的飞速发展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中国城市化进程的突飞猛进，展现了城市经济发展的经济成就。但在这些林立的城商行大厦背后更多的是银行业改革与监管的困惑，乱象丛生，股权治理混淆，合规经营的问题层出不穷。回归本业，服务于城市经济与社会发展应成为城商行破局的题中之义，专注于本土民营企业和当地经济，守业创业，巩固城商行的优势地位。以往的大肆扩张不仅破坏了银行业的生态布局，导致一些金融资本套利，而且埋藏了大量风险隐患，资本补充压力、流动性不足，负债累累，这样的发展根本不可持续。

当前民营经济遭遇到一些困难，既有外部因素挑战（贸易战、产业政策挑战），也有自身转型（产业调整、治理体系调整）的挑战。城商行的主要客户都是民营企业，主要股东也是民营企业，可以说城商行与民营经济已形成了“骨肉相连”的关系。民营经济也是目前国家重点关注的领域，民营经济的春天即将到来，城商行大有可为，近年来多次定向降准等货币政策利好进一步向中小银行倾斜，为城商行发展注入了强劲动力，解决其服务于地方经济和民营企业和后顾之忧。

城商行的兴起和崛起离不开民营经济的助力，更不离开民营经济的支撑。扎根民营经济不动摇应成为城商行的战略定位，借助于民营经济，特别是传统产业与新兴产业换挡，新民营经济培育的关键时期，城商行应大力投入到民营企业的“输血”工程，支持新经济、新产业，如利用当地的企业孵化器、创业中心等项目，投入优质资产，大力支持民营经济升级。另外，应借助于民营经济的转型，加大业务模式的创新，提供特色化的信贷服务，如小微金融、普惠金融等，深耕实体经济，在新一轮的经济转型中将城商行做大做强。

（三）持续完善内控制度与员工管理

城商行的管理是一个大难题，不仅牵涉到大量的城商行，而且各个地方的城商行存在无序竞争、恶性竞争的环境，几乎在比较大的省市都有数家甚至数十家农商行，大都脱胎于当地城信社，人员素质非常低，缺乏专业化的培训。在风险控制方面，仍然延续城市信用社的人工征信、人工审批的模式，在传统的城市信用社时期，依靠熟人、宗族关系、社会关系等建立起来的风险控制体系非常脆弱，不可能适应现代风险控制的转型要求。

2016年宁波银行在开展票据业务检查过程中，发现深圳分行原员工违规办理票据业务，共涉及3笔业务，金额合计人民币32亿元。此类案件在城商行多次出现，充分暴露了城商行内控制度严重缺位，而且人员存在大量违规行为。因此。在推进城商行的转型中必须同步加强内控管理，整治员工队伍，从源头上降低风险的发生率。

因此，一方面城商行要大力投入人力资本，建立高素质人才队伍，培养一批专业化的城商行业务人才和管理人才，提升城商行员工队伍合规教育和专业能力；另一方面要对风险控制进行科学规范操作，建立健全风险控制模型，包括信贷展业三原则、风险预警、担保机制、授信审批管理等等，都需要规范，杜绝传统的人工模式，借助于金融科技创新构建城商行的智能化风控模式。最后，要明确城商行的发展定位，根据地方发展特色和区域经济需求，开展特色化业务，坚持主业发展。

三、不忘初心：城商行的再出发与变革展望

城商行的历史沿革与改革开放的进程几乎同步，从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改革开放的重要实践成果。城商行的优势不仅在于地域特色鲜明，植根于地方经济、城市经济的沃土，为城市经济提供源源不断的金融活水，而且城商行的发展水平和竞争力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当地经济社会和金融发展水平的面貌，更反映了城镇化的水平。后期，城商行的改革进程已提上日程，包括上市后的股权改革、城商行的治理以及业务发展的创新等，任重道远，肩负着城市经济和百强县（市）巩固的重任。

如今的中国银行业正在历经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代的车轮将会碾碎那些停滞不前、因循守旧者，无论是风口浪尖的包商行，还是一路走来跌宕起伏的恒丰，都面临着相似的难题，甚至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改革必须提上日程。这也再次警示着那些企图逾越监管约束、违背市场基本原则的金融机构，法治化是唯一的出路，包括企业治理、股权机构、业务合规等等，绝非游离于监管之外。

无论是包商行，还是恒丰银行，亦或是当前寻求上市的其他城商行，在寻求突破和创新的过程中都应再次审视银行业发展的根基，确立自己的发展方向。特别是当前的内外部环境已今非昔比，金融供给侧改革提上日程。2019年2月，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13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深化对国际国内金融形势的认识，正确把握金融本质，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平衡好稳增长和防风险的关系，精准有效处置重点领域风险。政策信号发出，城商行的改革更加紧迫。可以预期，通过包商行、恒丰银行等多家城商行的监管案例和监管的实践探索，将为今后一段时期城商行整体的变革注入强大的动力，城商行的供给侧改革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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