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海战：“致远”舰沉没的同时日本联合舰队也遭到了一记重击

（上图）黄海大东沟海战后拍摄到的“松岛”舰，可以看到舰体左舷黑洞洞的巨大伤口。摄影：[ 日] 清水为政

黄海大东沟海战中日本联合舰队的旗舰是1892 年在法国建成的“松岛”舰，该舰正常排水量4277 吨，垂线间长89.9 米，设计最高航速16 节，船型属于穹甲巡洋舰，是日本海军专门以克制北洋海军的“定远”“镇远”为目标而订造的军舰，由法国设计师伯廷（Louis-Emile Bertin）设计，与姊妹舰“严岛”“桥立”都以日本著名景观的名字作为舰名。它们在日本海军中又被统称为三景舰，是当时日本联合舰队中火力最猛的一型军舰。三景舰最具威力的武器是320 毫米口径巨炮，3 舰各安装1 门，“严岛”“桥立”舰上的这门火炮都安装在前部主甲板上，“松岛”舰则采取的是非常奇异的主炮后置布局，将320 毫米口径火炮安装在后部主甲板上。除了这门主炮外，舰上的重要武器就是120 毫米口径的阿姆斯特朗速射炮，“严岛”“桥立”各安装11 门，“松岛”则装备12 门。“松岛”舰装备的120 毫米口径速射炮中，有2 门安装在艏楼的内部，另外10 门安装在艏楼下方的炮房内，均分布在两舷，通过炮门向外射击。

（上图）“松岛”舰炮房内景，可以看到密集安装的120 毫米口径阿姆斯特朗速射炮，从这种景象不难想见，一旦炮房中弹，将会发生怎样的连锁反应

“松岛”舰乃至同型的“严岛”“桥立”舰上密集安装的120 毫米口径速射炮，由于数量多、射速快，在黄海海战中发挥出的实际打击作用甚至超过了320毫米口径巨炮。然而，为了便于人员操作和供应弹药，这些火炮主要布置在一个大的炮房内，炮房内部空间敞开，各个炮位间没有分隔，一旦一门炮中弹，或者其弹药被引爆，极有可能波及周边的其他火炮，乃至危害到整个炮房。有鉴于此，日本海军战前在炮术守则中就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在这些炮位附近堆积大量弹药，以防发生殉爆。黄海大东沟海战时，为了尽量发挥速射炮的射速优势，保证弹药的连续供应，事实上包括“松岛”在内的很多日本军舰都没有遵守这一守则，都是预先就从弹药库中提取大量弹药储备在火炮附近，以便能快速装填，从而使炮房变成了一个堆积着大量弹药的危险“火药桶”。

下午3时26 分，几乎在“致远”舰沉没的同时，北洋海军“镇远”舰射出的2 枚305 毫米口径炮弹同时命中了日本联合舰队的旗舰“松岛”。其中1 枚击中左舷的艏楼侧壁，横扫其中，而后击穿右舷侧壁飞出。另外的1 枚则正中“松岛”舰左舷炮房的第4 号120 毫米口径速射炮，4 号速射炮的炮盾、炮架被击碎，炮管飞离炮位，扭曲变形，堆积在4 号速射炮附近的弹药随之被引爆。由于日军的炮弹内填充有烈性炸药，爆炸的猛烈程度极为惊人，“松岛”的整个舰体为之震动，舰体倾斜4 度，炮房顶部的横梁、甲板都发生了严重的变形，炮房内又随爆炸发生了严重的火灾。“‘松岛’舰舰体倾斜， 白烟腾起，四面暗淡，海浪涌起，疑鲸鲵也会害怕逃离。巨弹爆炸，又使火药爆炸，如百雷骤落，毒烟充满了整个军舰。”

（上图）木村浩吉回忆录插图：被当作急救室的“松岛”舰军官餐厅。画面中是一派地狱般的景象，日本海军官兵所受的多为烧伤

在巨大的爆炸中，“松岛”舰炮房内的志摩清直海军大尉等28 名官兵当场死亡，受伤者多达68 人（其中22 人之后死亡），伤亡人数超过全舰舰员总数的四分之一（“松岛”全舰编制为360 人），“松岛”几乎损失了全部的120 毫米口径速射炮炮手，“将士们皆抽泣不能自持”。更为严重的是， 爆炸产生的大火四处流动，而炮房的正下方就是120 毫米火炮的弹药库，且弹药库的弹药提升口门都处于敞开状态，眼看大火即将烧向弹药库，但是临时集合的救火队畏于毒烟弥漫、咫尺莫辨而不敢进入炮房内。据“松岛”舰炮术长井上保海军大尉的勤务日志记载，当时正好有微风从左舷外吹来，使得炮房靠近左舷的部分毒烟略微消散，救火队这才得以冒险进入。到达弹药库开口附近时救火队发现库门大开，弹药库里已经有烟向上冒出，随后立即向弹药库内灌水，这才侥幸使得弹药库没有爆炸。下午4 时许，“松岛”舰上各处的火灾才基本被扑灭。此时，已经成为紧急治疗室的“松岛”舰艉部军官餐厅内，躺满了在爆炸中受伤的船员，多为严重烧伤，一时间惨叫声、哀号声不绝于耳。由于“松岛”舰采用的是水管锅炉，舰上存储的淡水此前主要供给锅炉使用，士兵们只能获得最低限度的饮用水供应，海战时舰上人员大多唇焦口燥，一些受伤严重陷入弥留状态的舰员，还在不断哀求着要喝水。从“松岛”舰水雷长木村浩吉海军大尉的回忆中，可以感受当时的凄惨景象：

军官会议室虽然已被火烧黑，但是仍当作重伤员的临时安置所，桌子上、地板上、椅子上，横七竖八躺着大量伤员，治疗人员以至于没有立足之地。伤员时而叫喊口渴，时而呻吟着。有二三个重伤员见到我进来，不断地叫喊着“水雷长，给我水”……各处都有索水声和哀嚎声……一些伤员忍着痛用水兵刀割下粘在身体上的衣裤，粘在衣服上的皮肤也会同时被拽下……

本文摘自《中日甲午黄海大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