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露》上说,“四祭者,因四时之所生熟,而祭其先祖父母也 ”,所以君子食新,但“新天赐至,必先荐之,乃敢取食之”。荐,就是进献、祭献的意思。中国人嘛,做什么事都讲究孝道,讲究个因时制宜,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不会乱套。
仲夏时节,樱桃新熟,君子当然要吃樱桃,但且慢,吃之前,一定要先祭祀祖先,然后才敢自己享用。所以仲夏之月,天子要“羞以含桃,先荐寝庙”。羞,和荐一样,也是进献、祭献的意思。含桃,就是樱桃了。
(河洛拍摄)
樱桃为什么又叫含桃呢?古人说是因为樱桃很小,可以被小鸟儿含在嘴里。是哪种小鸟儿呢?是黄莺儿,所以含桃又名莺桃。至于莺桃什么时候变成了樱桃,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在至少包含了汉代、唐代、宋代等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含桃和樱桃这两个词,都是同时被人使用着的。
樱桃最令人神魂颠倒的吃法是什么呢?河洛以为是樱桃甜奶酪:把樱桃掰开,取出樱桃核,把樱桃放进乳酪里,再加蜂蜜,盛放在金杯之中,用勺子吃。这并非河洛的发明,而是唐代传奇小说《昆仑奴传》里,朝廷一品大员家款待前来探病的崔生的饮品。这一饮品的味道如何自不必说,且说说颜值,明亮烛光摇曳之下,金色杯子闪烁迷离,白色乳酪香浓软糯、红色樱桃勾魂摄魄!这一味樱桃甜乳酪令人心醉神迷到什么程度呢?崔生饮后,和侍奉他饮用的官员家妓互生私情,二人终于情难自禁,设法使家妓逃离了官员的禁锢,双宿双飞而去!
(河洛拍摄)
相比之下,后汉明帝的膳食官就太平庸了,《艺文类聚》记载,后汉明帝曾经在明月夜大宴群臣,月光你是知道的,唉,那可是有神奇魔力加持的,无论在月色下吃个什么、看个什么,那都是更比白天胜十倍的。但汉明帝的膳食官偏偏用红玉盘盛樱桃给群臣吃,搞得群臣都笑了,原来樱桃和盘子同色,月光朦胧下,猛一看,大家都说是“空盘”!这简直就不是辜负了,这分明是冒犯!是唐突月色、唐突樱桃!真能把人给蠢哭。
樱桃和美人扯上关系,是因为白居易。白居易你是知道的,他为人十分洒脱,心胸十分开阔。《云溪友议》记载,他有两个家妓,樊素和小蛮,于是他写了首诗,里面有一句:“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后世写小说的没事就爱把美人的口称为樱桃小口了,美人一笑,就说是樱桃绽。
(河洛拍摄)
其实凡是拿美艳之物比美人的,皆失了真情,戏谑而已。所以白居易那句诗,真是戏说,他自己也并未觉得有可称道。白居易喜欢樱桃是真的,他曾作过很多和樱桃有关的诗,那些才是他真正觉得值得收录和保留的。比如《感月悲逝者》:“存亡感月一潸然,月色今宵似往年。何处曾经同望月,樱桃树下后堂前。”又比如,“樱桃昨夜开如雪,鬓发今年白似霜。”元稹也曾作《樱桃花》:“樱桃花,一枝两枝千万朵。花砖曾立摘花人,窣破罗裙红似火。”似这样的诗,才荡气回肠,令人动容。诗言志,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这话不是白说的。(本文原创,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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