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好人”“我和你赌,你没胆杀我家的任何一个人!”33岁的陈霞(化名)说。她太熟悉自己的丈夫了:结婚十多年,已39岁的王兴成,向来胆小。在村里,陈霞可能还会照顾一下他的面子,外出到陌生的地方打工,陈霞时常撵着丈夫满巷子跑。
王兴成和陈霞的合影有次,有老乡就亲眼看见,陈霞把王兴成轰出出租屋,这还没完:跟随在夺门而逃的丈夫身后,还有一块砧板、一把菜刀紧接着飞了过来。“砰!”一声,门重重关上。彼此顿时身处两个世界:屋内是妻子陈霞,屋外是蹲在巷子拐角的落寞丈夫,他一个人,“啪嗒、啪嗒”,落寞地抽着烟。5月10日上午,王兴成的邻居向红星新闻记者评价,王兴成是个“懦弱的好人”。4天前,这个“懦弱的好人”制造了一起残忍的悲剧。隆林各族自治县是广西西北部百色市下属的一个县,最近因一起“先杀人后自杀”的凶杀案受到关注。犯罪嫌疑人王兴成通过视频向妻子陈霞喊话:“你赌我不敢杀你家的人,今天我做到了,但今天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干的。”王兴成向陈霞喊话,希望她出来和自己见面,否则将继续杀她全家。
通过视频公开喊话的这天,是5月6日。此时,陈霞的叔叔陈兵(化名)已消失两天。多名熟悉王兴成的村民告诉红星新闻记者,5月4日,王兴成骑着摩托车,从隆林县新州镇岩楼村羊埃屯的家中前往妻子娘家——隆林县克长乡河马村龙马鲁屯村,寻找妻子陈霞。彼时,陈霞不在,她父母也不在,家里没人。当天刚好是克长乡的街日,他寻思着“可能赶集去了”。随后,掉头,他前往克长乡政府所在的集市赶集。兜一圈,还是没见到陈霞和她父母,但见到了她的叔叔,年约50岁陈兵。王兴成用摩托车将陈霞的叔叔带回家,途中改变了路线。随后,王兴成和陈兵一同消失。“愚蠢”的赌局1985年11月5日,陈霞生于克长乡河马村,不足20岁时,她就嫁给了王兴成。新州镇是隆林县政府驻地,也是王兴成家乡,他家在新州镇岩楼村羊埃屯,屯里离县城有15公里。“依靠常年到广东、浙江等地打工,这对夫妻的小日子过得还可以,家里是两层半的楼房,都装修了。”村干部张平(化名)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村委会距他家就200米,平时大家都挺熟的。嫁到王家后,陈霞先后给王兴成生下两个儿子。后来又抱养了一个女娃。“在儿女方面,这个家庭算圆满了”,熟知他们的人说。但另一种危险,却悄悄逼近。张平记得,从2018年8月起,王兴成夫妇的感情就恶化得越来越严重,“常在电话里吵”。父母频繁吵架,这使正读初中的大儿子,也没有了读书的念想,最后,辍学了。夫妻关系正恶化时,村民还组织他们到村委调解。张平就为这对夫妻的感情问题,做过调解。张平说,就在案发前的十几天,陈霞主动给王兴成打电话,让他去娘家接她回来。王兴成挺开心的,开着摩托车,油门一踩就去了。结果到老婆的娘家,他才发现:妻子病了,肚子还很疼。他带着陈霞去医院检查,发现是阑尾炎,他给妻子交钱并在医院动了手术,期间,他在医院照顾她7天。张平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病好出院后,陈霞又“跑了”,王兴成感觉自己的感情和投入被愚弄了;更“愚蠢”的是,在电话中吵架时,陈霞还和他做了个赌局:“我和你赌,你没胆杀我家的任何一个人!”一块墓碑生于1980年3月5日的王兴成,在过去39年里,用自己的言行在村民和亲友中,构筑了一个所谓的“好人”形象。去年8月起,妻子多次“跑路”后,这种形象逐渐被颠覆:平时阳光热情的王兴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在县城一家木材加工厂上班以后,很少回村里,偶尔回来,也都低着头走路。据上述多名受访人,后来王兴成找人给自己做了块墓碑,墓碑上刻有自己和三个孩子的名字。这块墓碑运回家后,包裹得紧紧的,没有打开过,当时别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至案发。他生前订制的两副棺材,也曾引发外人猜疑。王兴成对售卖棺材的人说,棺材是他帮别人买的。棺材运回村里后,他对村民讲,“棺材是给父母买的,留着父母过世时用。”王兴成的父母60岁出头。“如果说给他奶奶买的,别人还相信,但他爷爷早过世了,给奶奶准备也不用准备两副棺材啊。”张平心里犯嘀咕,到王兴成家“喝了两口酒”,借此做他的思想工作。酒桌上,王兴成承认,棺材是为自己和陈霞准备的,“打算和她同归于尽”。张平立刻劝说道:“天下那么多对夫妻,哪天没有人结婚?哪天又没有人离婚呢?!”“当时,他看起来,好像听进去了,好像又没听进去。”张平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终究还是没能劝住啊!”5月6日晚19时许,王兴成发完视频后,于当晚21时左右拨打了110。
↑公安搜山围捕5月7日下午15时30分,烟雨迷雾中,民警在岩楼村一座大山深处的丛林里,发现一口新掘的墓坑,墓坑上方用树枝支起了用以挡雨护尸的白色塑料。王兴成躺在里面。警方认定,王兴成自掘了墓坑后,躺在墓坑里服毒自杀。(文中除王兴成外,其他均为化名)红星新闻记者 韦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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