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车上,至少度过了300个小时。有些小时过得飞快,像分钟,像秒钟,像东北初春的风;有些小时过得很慢,像一年,像一个世纪,像广州巷子里的教堂。
每当回家的日子到了眼前,我要提前下载好大量的电影电视剧,消磨火车上摇晃的时光。
回家前的日子痛并快乐着。期末考试的痛苦是能够预想的,但痛苦的并不是要把这一学期的内容迅速塞进脑子里,相反,有些时候我是很享受这种病态地充实的,它让我感受到知识这两个字的体积和面积。
真正痛苦的是那些看不见的压力,它们就像深海恐惧症一样存在着,而事实是你从未到过深海。
最后一科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回家,有些人已经将行李放在了考场。
已经习惯了40多个小时的火车,对我来说,只有这段时间是真实的,只属于我的。火车上信号时好时坏,可以理直气壮隔绝所有的“身外之物”。
在那个闭塞的,狭小的,长条状的空间里,时间以前所未有的快和前所未有的慢将你一层层包裹起来,你感受到大自然最原始的记时方法,白天,黑夜,阳光,灯河,影子。
我坐在软凳上,望向窗外,光一寸寸地移动,记录着火车的里程与速度,多少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在开往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火车上,哈利遇到了将与他出生入死的两个人,赫敏与罗恩,他们仨,将坐着这列火车,通往那个会改变他们命运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将学习如何改变世界。
在开往英国伦敦的豪华东方快车上,所有人都不是清白的,所有人都杀了人,所有人都为了复仇。侦探在铁轨上的审判是一场法律与人性,冰与火之歌。
你能想象,一列火车上都是贼吗?这些贼各有各的角色,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有共同的目标。在这些贼的包围圈之内,有一个做梦的傻根,梦的名字叫天下无贼。为了不让他醒来,两个贼叛变了。
火车上太容易发生故事了,在这个狭长的空间里,每一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有些人向前走,有些人往回走。摇摇晃晃间,你常常分不清火车行进的方向,有时路过灯火辉煌的城市,有时经过郁郁葱葱的乡村,你会怀疑你是否闯进了别人的时空。
火车里处处是烟火:有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给大人讲道理的小孩子,窗户边会坐着一个出神地望向窗外的女孩,手里拿着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过道里会走过一个端着泡面的男孩,睡眼惺忪,好像随时要睡着……
我坐在火车上,看着他们如何生活,如何快乐,又如何忧愁,看着他们用自己的方式阐释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随时间飞跑着的烟火世界,我也仿佛得到了那么一点生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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