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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冒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我们来到了龙陵县平达乡黄连河村，见到了傈僳族萨片麻姑的市级传承人余宗富。得知来意后，老两口冷寂多年的情愫一下子活跃了起来，68岁的余宗富从家里找出了他珍藏多年的萨片麻姑，兴致勃勃地弹奏了起来。
初次看见这东西，我完全没有料到它的功用。三寸来长的小竹片，中间镂空呈“凸”字形，顶端状如针尖，莫不是武侠小说里描述的某种独门暗器？
直到竹片在余宗富地把玩下传出悠扬的曲调，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神秘的“暗器”竟是一种乐器！
平达乡文化站站长王家凤告诉我们，“麻姑”意为口弦，是傈僳族的一种古老而又独具特色的传统乐器，主要用金竹片做成，一片口弦称为“一帕麻姑”，三片口弦称为“萨片麻姑”。由于演奏方式的不同，麻姑又分为拉弦和弹弦两种。
单片麻姑，右端拴一根细线，只能拉奏。而萨片麻姑三片簧片的厚薄不同，声音高低也就不一样，并排起来就成了和弦。它的右端留出三个细小的尖端，作为弹奏的键。演奏时，用左手将口弦捏紧置于唇边，右手拉动细线或拨动键，簧片便发出细小的声音，然后通过嘴唇的张合和舌头位置的变化控制音高，进而形成各种悦耳动听的曲调。有经验的演奏者还会模仿出各种动物的叫声和演奏出复杂的曲调。
制作麻姑的选材也是有讲究的：竹子起码要是两年以上的金竹，否则太嫩了没有弹性，且一定要选用向阳生长那一面的金竹，这样做出来的麻姑声音才够响。制作时，用锋利刀子刳薄竹片，削成长8厘米、宽0.5厘米、厚0.2厘米的片状，并在中间三面镂空成浅凹槽刻出簧舌，槽底竹片拉成簧牙。
不过在余宗富看来，制作麻姑的削片、制形、制舌等程序并没有完全固定的标准。手感的掌握、力道的拿捏，全靠制作者的悟性和经验，每一个麻姑的音准、音色也因制作者的水平层次而全然不一，故制作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只有专业的工匠方能制作出音色优美的上乘之作。
说着说着，余宗富的老伴给我们演奏了一段打歌调，时间荡漾在调子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过去，当地人特别是女性文化娱乐活动并不丰富，她们就用弹麻姑来抒发自己的情感。无论在田间地头，还是村头庭院，常能看到三三两两弹拨麻姑的妇女。有时妇女之间用麻姑相互对弹，既像是对歌，又像是谈心。
“以前我们打歌的时候，男人弹三弦，女人们五六个人一起弹萨片麻姑，你方弹罢我登场，分段演奏，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单调。”余宗富说，萨片麻姑由于自身条件的限制，发出的声音比较细小，但却非常婉转动听，合着傈僳打歌的《蔑葛调》，一唱一和，三弦伴奏，琴瑟和鸣，浑然天成。演奏完后，将萨片麻姑装进自制的小竹筒里，携带极为方便。
早在十五六岁时，余宗富就掌握了制作麻姑的技术，说不上来师承谁的手艺，他只记得在那个年代，小男孩普遍都会做，有时趁着在田间放牛的功夫，都能刻出一套萨片麻姑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麻姑渐渐退出了打歌的舞台，不知道这门乐器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麻姑几近失传。
桌上的一套萨片麻姑已经做出来一年多了，至今无人问津，别说买和学，许多黄连河的村民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同样遭受市场遇冷的还有三弦，余宗富手工制作的三把三弦也安静地待在家中一角，寻不到买家。
“现在音响普及，麻姑和三弦的消费市场萎缩，年轻人不喜欢这些乐器，压根没人来学。”虽然身为萨片麻姑市级传承人，可除了10岁的小孙女余红运愿意在周末回家时学一学，余宗富再也没有其他的徒弟。
我们一行人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有人畅想组织一场原生态的打歌，只用三弦和萨片麻姑伴奏，返璞归真;还有人建议利用节庆活动举办一次非遗展示，做好十几副麻姑，不掺杂任何现代元素，开展现场培训……
其实，在2016年，平达乡带着歌舞作品《傈僳欢歌》代表龙陵县到市里参赛时，麻姑作为傈僳族的代表性乐器曾出现在该节目伴奏中。遗憾的是，当我们追问县文工团现在是否还有人使用麻姑，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闲谈过后，余宗富和老伴、孙女再次为我们弹奏了一首调子。爷孙两代的欢笑融进了绵绵细雨里，悦耳的口弦声飘散在风中，回荡在曲曲折折的进村路上……
记者：蔡文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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