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走，向右走？土耳其购买俄罗斯远程防空导弹系统困局

美国和土耳其之间围绕土耳其向俄罗斯订购S-400防空系统而引发的矛盾，已经有引发两国之间新一轮交锋的势头。在美国和土耳其都希望实现关系回暖的关头，一笔军火贸易竟然能让美国对土耳其扔下“胡萝卜”再次挥动“大棒”，这多少令人有些意想不到。然而，对这笔贸易稍加分析就不难看出，美国对土耳其的态度转变已经远不是几套防空导弹发射系统合同的表象那么简单了。

图注：一套完整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从系统构成来看，S-400相较于美国和欧洲的同类系统不但在导弹射程、射高指标上具有优势，而且体系更为完善，这对于目前在远程防空系统方面一片空白的土耳其来说是很合适的

目前由于美国方面的一再反对、以及土耳其方面的“死磕”，俄土两国之间的防空导弹系统交易被蒙上了强烈的“外交”色彩，不过对于俄罗斯，这笔贸易其实相对简单，最主要的因素仍然是经济因素。俄罗斯是一个在对外贸易领域非常依赖军火出口的国家，特别是高技术装备出口方面的丰厚利润更是俄罗斯出口创汇方面的重要来源。土耳其向俄罗斯订购了四套S-400、总价值25亿美元，这个数额在近些年的国际军贸市场上也是不低的，对于俄罗斯来说也算得上是狠赚了一笔。同时，与之前订购S-400的印度等国不同，土耳其军方此前并没有直接向俄罗斯进口技术装备的先例（目前土耳其军队中的俄制武器主要来自前东德），因此这笔订单也有为俄制防空导弹打广告、吸引更多潜在主顾的意味。至于在经济方面以外的利益因素，俄罗斯虽然不能说没有考虑，但从俄土关系的实际情况、以及俄罗斯竞标土耳其远程导弹项目的时间来看，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图注：其实，较早从俄罗斯购买先进技术装备的北约国家，不是其他国家正是美国。1995年，俄罗斯向美国出口了一批Kh-31反舰导弹，美国进口该弹后将其改装为MA-31靶弹用于超音速反舰导弹拦截试验和冲压发动机技术研究。虽然这笔贸易现在看来不清不楚、问题很大，但多少也能看得出来俄罗斯在武器出口问题上并没有卡得过死

美国反对土耳其购买S-400，应该说兼有外交、安全和经济三方面的考虑。外交方面的问题应该说很容易考虑，土耳其作为一个中东大国以及积极融入欧盟的国家，在地缘政治上作用关键。大宗装备的军售贸易等同于安全保障，选择了某个国家的技术装备事实上就有向某个国家寻求安全合作的意味。土耳其作为美国几十年以来的盟国，本应该选择与美国密切盟友关系，现在却转向与俄罗斯加强安全领域的合作，这对于将俄罗斯视为对手的美国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而且，从土耳其这个美国武器装备的老主顾转而购买俄制装备，也不难看出土耳其摆脱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欲独立施展拳脚的意味越来越明显，这同样无益于美国的国家利益。

从安全角度来说，土耳其作为北约国家，与北约其他国家共享情报和信息网络。S-400作为一种非常依赖信号探测的武器系统，如果要发挥其真实作战能力，就不得不考虑融入土耳其现有作战指挥系统的问题，因此必然要对S-400的信息接口进行部分适应性改造。土耳其目前仅有依赖欧洲技术设计生产中近程防空导弹的能力，对于俄制远程防空系统完全没有技术基础，因此依靠土耳其自身的力量并不能完成对S-400改造升级。而如果将此项工作交给俄方，土耳其就有可能将对于北约来说非常敏感的数据链和信息系统资料提供给俄罗斯，对于美国来说这等于让俄罗斯摸透了其神经中枢，如此说来美国不反对土耳其进口俄制防空导弹才怪。

而在经济领域，虽然几个防空导弹发射系统对于财大气粗的美国政府来说经济意义不大，但是对于制造商来说这可是不小的一块肥肉——要知道，远程防空导弹这种玩意，在国际市场上往往几年都推销不出一套，多达4套、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合同对于一家防务企业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而对于美国国家安全来说，类似雷神公司（“爱国者”中远程防空导弹系统的制造商）在技术上的作用相当关键，获得了外贸订单不但能够延续现有生产线的运转，而且能够为研发新技术和新装备提供资金，所以美国朝野当然不希望这样一笔大单落到其他国家的手里。

图注：2013年到2015年，北约曾以协防名义在土耳其部署“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虽然美国并未直接参与这一进程，但从美国对此表示欢迎的态度来看，以此诱使土耳其购买“爱国者”的意味是非常突出的

那么土耳其会不会服美国的软呢？会，也不会。说不会，自然是因为土耳其绝没有可能随随便便反悔放弃订购S-400，毕竟这个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军火贸易引发的经济问题，而是确确实实上升到了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的层面。事实上，土耳其进口S-400引发的美土矛盾，本来就是企图对中东实现绝对控制的美国与希望摆脱域外国家影响、在中东树立权威的土耳其之间不可调和矛盾的缩影。甚至可以断言，即便没有S-400，美国和土耳其之间的矛盾也不可能得到有效调和，两国之间维持面和心不和的局面已经是必然趋势。至于这笔贸易能将俄土关系推动到什么水平，也没法予以乐观评估，毕竟俄罗斯和土耳其无论在历史还是现实上都存在很深刻的冲突，两国实现真正的密切合作，充满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