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贲佐术的经过，以及袁术再一次错失争兖州良机的前因后果

小A点评三国风云人物：袁术（八）孙贲佐术
在经历了争荆争兖的失败以后，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袁术大势已去，所以袁术任命的扬州刺史陈瑀才会在袁术逃奔淮南寿春的时候拒绝接受袁术进城。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袁术在退保阴陵之后，只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召合起一支让陈瑀闻风丧胆的军队。这样的结果实际上可能是要得益于一个孙氏子弟的存在，这个人叫做孙贲。

孙贲双亲早丧，他与还是婴孩的弟弟孙辅相依为命，史书记载叫做“（孙）贲自赡育，友爱甚笃”。后来孙坚做长沙太守的时候孙贲投奔到孙坚的帐下以“从征伐”。孙坚战死以后，孙贲亲自“扶送”孙坚的灵柩返回老家安葬，并且接管了孙坚的部众，继续为袁术效力。成为了孙家军的继任统帅。
关于孙贲投靠袁术的时间，在史书中是有不同说法的。在《三国志孙贲传》的记载中，孙贲投靠袁术的时间是在袁术到达淮南以后。但是据《三国志孙坚传》记载，孙贲是在孙坚战死的初平三年“帅将士众就术”的，并且还被袁术表为了豫州刺史。这个官职也可以说是从孙坚那里继承得来的，应为袁术表荐孙坚的官职就是豫州刺史。

我个人认为《三国志孙坚传》中的这种说法比较可靠，应为从实际情况以及时间路程上来看，孙贲应该是在孙坚死后就直接成为孙家军统帅的，这是应为“群龙不可无首”的道理，之后孙贲扶送孙坚的灵柩返回家乡，往返也不过数月，无论如何也不会推迟到初平四年袁术逃奔淮南以后。所以孙贲投奔袁术的时间应该是在初平三年的秋冬之际，也就是在袁术发动第二次讨伐荆州的时候。而且孙贲很可能以替孙坚报仇的名义，作为主力参加了这场讨伐荆州的战役。可惜这场战役由于袁术的失误被刘表截断了粮道，最后又以失败而告终。
我在本系列袁术篇（六）《坐镇淮南》中阐述过一个观点，就是袁术“引军入陈留”与曹操争夺兖州的时候，可能是并没有携带自己的主力部队。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正是由于有孙贲的存在。当征讨荆州失败以后，袁术的发展方向必须做出调整，这是他北上争夺兖州的初衷。但是在他与曹操争战的过程中并没有孙贲的身影，这其实不太正常。假如孙贲当时是跟随袁术一起入陈留，一定会与曹操有所交战，史书中就不可能不写，既便是《魏书》不写，《吴书》中总还是会有所记录。可是史书中在这一段对孙贲只字未提，这正说明孙贲并没有跟随袁术入陈留。

那么他去哪里了呢？无论如何袁术都不会让孙贲以及孙家军这支主要力量闲置在家。所以孙贲当时恐怕是被袁术赋予了其他的重要任务，只是史书中对于这一段没有记录。虽然如此，我们依然可以从蛛丝马迹中发掘分析出孙贲的动向所在。
首先，袁术当时的发展方向依然有南西北东四种选择。首先是向南继续与刘表争夺荆州，但是在两次争夺荆州失败以后继续与之周旋显然是有点“鸡肋”的感觉，所以袁术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其次是向西攻入关中，当时关中董卓已死，西凉军阀一团混战，要说以袁术的实力打过去，也能有所作为。但是这样一来就要面对解决自己与朝廷的关系问题，先不说袁术能不能打赢，既便是打赢了，是让朝廷在自己之上，还是自己凌驾于朝廷之上，袁术显然没有做好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准备或者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那么再次就是向北争夺兖州了，这一点在史书记载中非常明确正是袁术的发展方向之一，袁术利用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金尚为借口进军陈留，虽然最终失败，但是袁术亲自带队的做法可以看出他对这件事是比较重视的。那么最后就剩下向东这一个方向了。我前面说袁术向北争夺兖州是他制定的发展方向之一，是应为我认为“之二”其实就是向东。看地图就会清楚的明白，南阳以东广袤的土地都是属于豫州，紧邻南阳的汝南、颍川二郡当时已经在阳城争夺战中被袁术所控制，但是更靠东边的梁、沛、陈、鲁四国依然没有划入到袁术的势力范围，其中还夹杂这一个曹操的老家谯县或者叫做谯国。袁术既然表孙贲为豫州刺史，总要来一个名至实归拿下整个豫州才算是合理。所以袁术原有的计划应该是由自己北上陈留郡去争兖州，再由孙贲东进陈国沛国去收复豫州的东部地区。
我的这个想法虽然没有证据，但也不是空穴来风。据《九州春秋》记载，袁术在阴陵召合部众准备攻打寿春陈瑀的时候，先是给陈瑀传过话劝说他要识时务知其权重。可是陈瑀却犹豫不决，既不肯听袁术的劝告，又没有胆量攻击袁术，结果导致袁术震怒兵发寿春。陈瑀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就派遣自己的弟弟“公瑀”去向袁术请和。可是袁术的兵都发出来了，还能够打道回府吗！于是就执下陈瑀的弟弟继续进兵。陈瑀终于吓破了胆，弃城而走逃回了老家下邳。在这本书中明确记载袁术当时是“于淮北集兵向寿春”的。就是说袁术是在淮北聚集的部队，然后向寿春进兵。
所谓淮北，顾名思义与淮南相对应，指的是淮河以北的土地。汉末三国时期这里属于豫州的沛国。而袁术在这里所聚集的兵马很可能就是孙贲的部队。如果真是这样，说明孙贲东进统一豫州东部的战事进展的颇为顺利，不但拿下了陈国，还将军力延伸到了沛国，很可能还波及到了徐州。这可能也是袁术有称徐州伯想法的原因之一。
那么史书中为什么没有记录这段历史呢？个人感觉可能是跟吴国人维护孙坚形象的做法有关。毕竟孙坚与孙贲都被袁术用为豫州刺史，而假如孙贲成功收复了豫州东部的大片土地的话，显然这个功劳是要超过孙坚的。这一点不符合后来以孙坚后人为主要支脉的孙氏家族的利益。

孙贲帮助袁术坐稳淮南以后，袁术并没有让他返回豫州。据《三国志武帝纪》记载“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我感觉盘踞在汝南颍川的这几伙黄巾军，实际上应该一直都是袁术的藩属，从“又附孙坚”这几个字可以看出，在孙坚被表为豫州刺史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被孙坚所直接统御，孙坚死后作为孙坚继承人的孙贲自然也就应该成为他们的统领。这一伙黄巾军一直到建安元年的时候才被曹操所剿灭，所以在此之前他们应该是袁术在豫州西部的代理人。而对豫州东部的统治，袁术应该是采取了扶持宗室的办法。豫州东部主要就是梁、沛、陈、鲁四国，其中鲁国距离淮南较远，又是夹杂兖州与徐州的中间，袁术的势力恐怕很难波及；梁国与兖州接壤，算是兖州的南方屏障，曹操恐怕很早就已经将其纳入势力范围之内了，尤其是袁术引军入陈留与曹操争夺兖州失败后逃跑的方向正是梁国，彼时曹操顺势拿下梁国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史书没有记载；沛国后来一直都是袁术与徐州争夺的焦点当时恐怕并没有完全被袁术所掌控，否则后来也就不用费劲了。所以袁术对豫州东部的统治主要是对于陈国。
陈国的国王当时是一个叫做刘宠的宗室。

据《后汉书孝明八王列传》记载，刘宠是汉明帝刘庄的后人，生平善射弓弩，中平年间黄巾军蜂起的时候，曾经组建过一支千余人的弩兵部队以保境安民，陈国也由此没有经历过动乱。后来关东义军讨伐董卓的时候，刘宠也在阳夏起兵，自称辅汉大将军。刘宠的陈国国相骆俊字孝远，扬州会稽郡乌伤县人曾担任尚书侍郎，亦是知名士人出身，擢拜陈国相，素有威恩于陈国百姓。这两个人本来把一个陈国治理的还算不错，也可算是一方小诸侯，但是却由于不肯借粮草给袁术而引来杀身之祸。
在那样一个军阀混战的时代，军阀之间互相借粮是时有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大诸侯向小诸侯借粮，一般也是判断臣属关系的一个凭证。所以更多的时候借粮的行为就成了诸侯之间发起兼并战争的借口。
不过袁术的这次向陈国借粮，虽然遭到陈国相骆俊的拒绝，却不好直接发起战争去打陈国，应为毕竟刘宠是正儿八经的诸侯王，比其他的诸侯大不相同，一旦开打即便是赢了也会被扣上迫害宗室的帽子。袁术当时应该还没有做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准备。所以袁术这一次选了一个派刺客暗杀的方法，他派遣了一个叫做张闿的人去刺杀刘宠与骆俊。
这个张闿本是陶谦手下都尉。据韦曜所撰写的《吴书》记载，陶谦曾经为了讨好曹操而派遣张闿护送曹操的父亲曹嵩去兖州，而张闿却由于见财起意在走到泰山郡的时候将曹嵩杀害，而投奔淮南袁术。

在《三国志武帝纪》中将曹嵩被杀的时间安排在了兴平元年的春天以前，那么袁术派遣张闿去刺杀陈国王刘宠以及陈国相骆俊就应该是在这之后不久。
在谢承《后汉书》中张闿杀骆俊的方法很有意思，是到骆俊的家里去与骆俊饮酒，两个人喝着喝着，张闿就将骆俊杀了。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张闿与骆俊是老相识，以前就认识，到一起喝酒叙旧，根本没有想到张闿是来杀自己的。另一种是骆俊平常喜欢乐善好施见到有困难的人会主动帮助，或者是他也喜欢招揽有才能之士，对于来投奔的人基本上也是来者不拒。个人估计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管怎么说陈国相骆俊就这样被张闿杀了，猜测中当时刘宠可能也在现场，冷不防被张闿一同杀死。
袁术派人刺杀刘宠和骆俊以后，应该是并没有直接将陈国纳入到自己的统治范围，而是在陈国扶持了一个傀儡国王，并任命了新的陈国相。证据在《三国志武帝纪》中，在曹操先后击败吕布张邈，又屠灭雍丘张超以后，算是基本平定了兖州。然后他就率兵“东略陈地”，并在建安元年春天的时候招降了袁术所任命的陈国相袁嗣。既然袁嗣是袁术所任命的陈国相，就说明袁术在陈国一定还立有一个需要袁嗣辅助的国王。虽然这个国王只能是个傀儡，却是袁术在陈国必不可少的统治工具。

袁术就这样依靠着黄巾军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部以及陈国傀儡国王和陈国相袁嗣统治着豫州。既然豫州已经有了合适的统治人选，那么袁术也就没有必要让孙贲返回豫州。对于袁术来说给孙贲另派任务也是比较合理的安排。
那么袁术给孙贲派了什么任务呢？据《三国志吴书孙贲传》记载“术表贲领豫州刺史，转丹杨都尉，行征虏将军，讨平山越。”在这里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孙贲的任务是要去江南“讨平山越”。他虽然被给予了征虏将军的头衔但却只是个丹阳都尉，连个太守都不是，这很名显就是在明升暗降。
所谓的山越，也叫山民或者山贼，就是盘踞在江南地区占山为王的部落武装以及少数民族武装势力。我在本系列《“山越豪强”严（白）虎篇》中做过介绍，原标题是《初探山越之民对江东政权的影响，以及小霸王威震江东的前后诸事》。山越之民是当时江南的主要不安定因素，但也是后期政府机构的主要兵源，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那么袁术为什么要对孙贲采取明升暗降的安排呢？个人感觉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袁术坐镇淮南以后，北部的豫州已经基本被孙贲所平定，没有太大的威胁。东部的徐州陶谦又是处在盟友的位置上。西部由于两次征讨荆州的失败暂时袁术应该没有底气去触碰。只有向南的扬州，虽然有朝廷任命的刺史刘繇的存在，但却是各种武装势力混战的状态。这种混战是乱的表象，却也是机遇的表象。第二个原因就是袁术对于孙氏家族以及孙家军的防范。从孙坚时代，袁术始终在军事上倚重着孙氏家族。但是往往都是许以高官厚禄，在其完成任务以后又改派给他们其他的任务，并以各种理由剥夺他们所取得的土地和成绩。比如孙坚最初是被袁术表为豫州刺史，但是在打赢阳城争夺战以后，孙坚却又被派去打荆州。我们现在讲到的孙贲，以及后来的孙策也都是这样。袁术的这种做法其实是对孙氏家族的不信任，是害怕其会在一处长久发展培植出自己的势力，最终壮大到背叛自己。

这两点原因让袁术做出了将孙贲调往江南去讨平山越的决定，同时也标志着袁术将发展方向再一次锁定在了南方。这种做法让他再一次失去了北上争霸的机会，也让孙氏家族第二次失去了与曹操发生碰撞的机会。
实际上，我们通过之前的分析可以看出，袁术对于北上始终都是非常保守的，他始终都是以豫州作为自己的后院，后方。除了引军入陈留协助金尚的那一次以外基本上都是向南发展。其不知豫州才应该是他需要经营巩固的前线。实际上如果这个时候袁术选择北上二次争兖州将会大有作为，应为马上兖州的曹操就要面临被吕布所迫“蹈据无所”的危难境地。
个人认为，袁术的这种做法，可能是还顾念着与袁绍的骨肉之情，不愿意直接与其发生战争的原因。在袁术的构想中可能是有想要以兖州豫州为分界线，与袁绍南北分汉的想法。
不过，袁术的这种做法虽然无可厚非，却直接导致他再一次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将他的事业也彻底推到了悬崖之上。这一切与另外一个孙氏子弟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个人就是孙坚的儿子，后来被称为“小霸王”的孙策。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请看下一篇。
小A斯蒂芬写于2019年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