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画作拍卖风波，五幅画作全部流拍

希特勒笔下的一幅风景画。 视觉中国

就是这样一些平庸的画作，价格却在近年来不断走高。对此，艺术评论家比较乐观，认为“希特勒的画作价格仍将升高”。但也有评论家为此愤愤不平——仅仅加上一个刽子手的名字就能使平庸的画作价值飙升！还有论者讥讽道，无论是真迹还是伪作都不乏购买者

杜如益

德国拜仁州有一座风景如画的城市——纽伦堡。它不仅以清爽的私酿啤酒和小巧味丰的纽伦堡香肠而闻名，它还是德意志第三帝国历史的见证者。曾经不可一世的纳粹党总部就设在纽伦堡市，而臭名昭著的“啤酒馆暴动”也发生在离纽伦堡不远的城市慕尼黑。也因此，这片处处飘着啤酒花芬芳的土地，曾一度到处都是希特勒的雕像。终结这场噩梦的世纪审判也发生在纽伦堡。在彪炳青史的纽伦堡审判中，纳粹的滔天罪行在正当程序之下得以控诉和声讨，国际刑法也因之得以丰富和发展。

就是在这样一座城市，不久前举办了一场关于希特勒画作和生前用品的拍卖会，其中包括63幅署名希特勒的画作和希特勒生前所拥有的瓷器花瓶、一张桌布和一个带有纳粹标志的柳条椅。据说，这些藏品来自希特勒私邸。而就在它们即将被展出之前，纽伦堡-菲尔特检察院对其中几十幅画作进行了查封。这并不是因为拍卖希特勒的画作在德国违法，而是因为有专业人士举报，称这些画作涉嫌伪造文书(署名)。

五幅画作全部流拍

根据《德国刑法典》第267条第一款：“意图于法律交往诈骗，而制作不真正文书、变造真正文书或者行使不真正或变造文书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罚金。”事实上，德国刑法对于此类犯罪还是比较严厉的——该条第二款规定，“本罪未遂犯亦当处罚”。此外，该条第三款规定了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六个月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其中一种情形就包括，“如果行为人造成重大财产损害的”。可见，德国检察机关这样做，未必完全出于打击“极右翼势力的嚣张气焰”的政治目的，而是确实有刑法和刑事诉讼程序上的依据。然而，检察机关的行为却在客观上达到了一定的“政治效果”。出于对剩余画作真实性的怀疑，买家在拍卖现场逡巡不前，最终导致五幅画作全部流拍。

与画作的待遇有所不同，号称希特勒私邸的桌布和绘有德国早期代表性军舰“Gorch Fock”的瓷瓶都拍得了不菲的价格，分别为630欧元(约合人民币4800元)和5500欧元(约合人民币42000元)。而那把柳条椅可能因为带有纳粹标志，最后也没有找到买家——估计上面的纳粹标志将会影响其后续的增值和转手。要知道，在德国，所有纳粹组织的宣传品都在被禁止行列，包括纳粹符号、“希特勒万岁”口号、纳粹举手礼、旗帜、制服等都属于管制范畴。

依据《德国刑法典》，如若违反第86条“散布违宪组织之宣传物品罪”和第86a条“使用违宪组织之标志罪”，将被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罚金。对于“标志”，第86a条第二款作出了说明：“第一款所称之标志，特别指旗帜、符号、制服、口号与问候方式。与上述所称之标志类似而导致混淆者，亦同。”实际上，第86a条正是基于第86条的漏洞而增补的。在上一条打击“散布违宪组织之宣传物品罪”之外，在第86a条，也打击带有该标志的物品，即“意图在国内或国外散布或使用，而以第一款所列形式和方法制造、存储、输入或者输出描绘或含有该标志的物品”。此次纽伦堡拍卖会拍卖的柳条椅显然不具有“在国内或国外散布或使用”纳粹标志的意图，故不构成此类刑事犯罪。

平庸画作不乏买家

事实上，这次纽伦堡拍卖传递给我们一些积极的信息。首先，纳粹标志并未成为竞拍者追捧的对象，反而造成了竞拍者对于该柳条椅未来升值和出手的后顾之忧。这说明，竞拍背后起作用的是市场思维，而不是政治极右者的盲目尊崇。以这样一种理性而谨慎的态度对待希特勒的作品，其实有益于德国正视二战，正视纳粹德国的历史。其次，五幅署名希特勒的画作流拍，其实也说明竞价者真正考虑的因素是这些画作的真伪性和实际收藏价值，而不是意在给纳粹“招魂”。拍卖的政治效应似乎是无意中被媒体放大了。

收藏希特勒的画作在德国俨然已经成为一种市场行为。在近五年，多幅署名希特勒的画作已经在纽伦堡这家拍卖行成交。而且，2014年，有一副署名希特勒的画作拍出了13万欧元的高价，该画作主要描绘的是慕尼黑老市政厅。2015年，还是在纽伦堡，一幅署名希特勒的描绘新天鹅堡的水彩画被卖出了10万欧元的价格，而据拍卖行透露，买家还是一位对希特勒感兴趣的中国人。

据估计，希特勒在1904年到1922年大约创作了两千多幅画作，而且他也曾一度以画维也纳风景明信片糊口度日。可惜的是，他的天分只能够做一名三流画师。希特勒画作“风格简单和兴味索然”，在德国艺术界几乎也是公认的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些平庸的画作，价格却在近年来不断走高。对此，艺术评论家比较乐观，认为“希特勒的画作价格仍将升高”。但也有评论家为此愤愤不平——仅仅加上一个刽子手的名字就能使平庸的画作价值飙升！还有论者讥讽道，无论是真迹还是伪作都不乏购买者。

署名造假“一本万利”

无疑，希特勒的画作特殊之处就在于署名。且造假无需太高成本：只要找一些上世纪20年代的普通画作，然后在署名上“下功夫”，就可以“一本万利”。德国检察机关在今年几次尝试介入的希特勒画作拍卖会并进行侦查，也起到了维护良性的市场秩序和投资拍卖环境的效果。

相比德国，法国的态度更为严厉。拍卖商几次策划在巴黎拍卖希特勒的生活物品，都被法国政府严令禁止。事实上，在整个欧洲，与纳粹和希特勒相关的事物都相当敏感。2007年，欧盟在颁布了《关于打击种族主义与仇外主义的指令》，依据该指令，所有欧盟成员国都应将否认纳粹大屠杀言行确定为刑事犯罪行为。

德国各州的中小学教育法里，也规定教育机构要对中小学生进行反纳粹意识形态的教育，可谓“从娃娃抓起”。此外，就笔者个人在德国汉堡市生活的经历而言，每年的1月27号德国“大屠杀纪念日(Holocaust-Gedenktag)”，在居民区附近的小广场，都会有各种犹太人纪念活动。傍晚时分，民众在各类犹太人纪念地点起一支支小蜡烛，遥寄哀思。这般景象令观者动容，也无声地提醒人们：勿忘历史。

责任编辑：高恒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