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苏州那样春潮带雨︱刘德科

　　1st

　　前几天在苏州，韦编建议去三个地方：去艺圃看明代园林建筑，去环秀山庄看苏绣，去御面斋吃面。

　　为什么？

　　苏州现存的园林，主要是清代的，明代的很少，艺圃算是一个。而且，没什么游客。

　　御面斋好吃吗？说是非常好吃。158 元一碗。如果中午去，十一点半之前不到，大概率是要排队的。

　　顿时对苏州又多了很多敬意。一碗面 158 元，算是贵吧，而且还要排队，政府竟然也不去管一管——这种想法是不是很荒唐？

　　放在面食上是很荒唐，放在房地产上一点也不荒唐。现在的楼市不就是这么管控的吗。

　　是啊，你会说，房地产跟面食不一样，房地产炒来炒去会引发金融危机。但是，真的完全不一样吗？

　　这种一碗面卖 158 元的城市，挺好。

　　2nd

　　跟韦编先生去蹭了一顿饭。吃着吃着，有人就搬出大提琴，在皓月当空下拉起巴赫。

　　席间谈白居易的少年梦想，谈「月落乌啼霜满天」那块石碑现在收藏在谁家，谈常熟为什么别称「琴川」……

　　席间主要是房地产从业者、家具销售商、餐饮企业家和收藏家等。偶尔才谈房地产。

　　万科的人说，上次没拍留园边上那块地，痛心得三天没状态正常工作，被仁恒拍去了；仁恒的人就坐在桌对面，递过来一个双手作揖承让承让的眼神，说为了做方案规划不知道已经去请教了多少趟古建筑专家。

　　那种对一座城市的爱，由房地产从业者随意随机地就散发出来了。

　　这样的城市，挺好。

　　或许你会说，大提琴啊、白居易的少年梦想啊、留园边上那块地啊，都是巧合。苏州也有很多恶俗的饭局，你恰好不过是碰上了一个不恶俗的而已，别用这种小概率事件来赞美一座城市。

　　可是，这就是我遇见的苏州啊，她就是这样的。

　　3rd

　　吃饭的地方，是在万科·大家的示范区。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夜色中两座美丽的桥。

　　非常轻薄且轻盈的两座桥。这两座桥是新建的。原本已有两座桥。万科建的。

　　当时，政府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们的设计方案比现在已有的桥要美，就让你们拆了重建；如果没有比现在的美，就不允许拆——当然，美不美我们说了算，钱你们出。

　　万科给了一个很美的设计方案，现在建出来了，比效果图还美。

　　万科也会花这种原本不必要花的钱。为了美，值得。

　　政府也懂得鉴赏这种美。毕竟是苏州。

　　毕竟是苏州。这样的城市，挺好。

　　▲ 非常轻盈的两座桥

　　4th

　　白居易年少时，曾跟随他父亲广游江南，杭州和苏州都去了。去苏州游赏时是苏州刺史韦应物款待了他们。

　　就是那个写出了「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大诗人韦应物。少年白居易对功成名就的韦应物说：「异日苛获苏杭一郡足矣。」

　　一郡足矣？结果，长大后，白居易先做了杭州刺史，而后还做了苏州刺史，两郡俱得。

　　从杭州到苏州的高速公路非常堵。堵，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经济太发达，车多；二是路窄，只有两车道。

　　杭州到宁波的高速公路是四车道，而且还要筹划着再建一条超级高速公路，限速 160 公里/小时；杭州到湖州也是两车道，但现在正在扩建。

　　湖州的经济量级，哪里比得上苏州啊。宁波也比不上苏州。但是杭州、宁波和湖州都是一省之内，杭州和苏州是两省相隔。

　　跨省域协作太难了。建国这么多年，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从苏州到浙江是没有直通的铁路的。现在高铁大爆发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地准备建一条通苏嘉甬铁路（南通-苏州-嘉兴-宁波）。

　　长三角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其中一个测评标准可以是：苏州和嘉兴之间的交通线网是否高效。

　　现在是不高效的，高速公路车堵得厉害。

　　不高效的原因当然是：跨省域协作太难了。

　　如果再加一个测评标准的话，那就是：苏州什么时候也能成为「计划单列城市」。

　　都很难。苏州被各种压，上海压他，南京压它，杭州压她。跨省域协作太难了。苏州能有今天的城市业绩与活力，太不容易了。在中国的城市 GDP 排名中，苏州排第七，在 TOP10 中苏州的城市级别是最低的，不是直辖市、不是副省级城市、不是计划单列城市、省会。

　　没有真正高效的跨省域协作，就是浪费长三角。

　　5th

　　白居易年少梦想的故事，是韦编讲的。

　　韦编先生建议去的那三个地方，我一个也还没去。

　　但是苏州依然是苏州。

　　苏州各种好，惟一不好的就是，「苏州中心」的车行入口线路设计太低效了。我绕了三圈都没法进，最后只能去附近的印象城吃饭。

　　下次，我想去看一眼「苏州中心」楼宇里的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