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资本补充难题：为何选择永续债？

新春假期后开工第一天，国务院常务会议就提到，支持商业银行多渠道补充资本金，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和防风险能力。

实际上，关于商业银行补充资本金，2018年年尾，央行就发了一条只有一句话的新闻，称将研究多渠道支持商业银行补充资本有关问题，推动尽快启动永续债发行。

春节前夕，央行与银保监会已经纷纷“出手”，让推动永续债的政策正式落地。央行发公告鼓励银行发行永续债，银保监会则发文允许保险资金投资永续债，中国银行2019年第一期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已于1月25日发行。

在研究永续债之前，我们先来说说商业银行的资本补充问题。

商业银行资本补充需求迫切

银行资本，是其自身拥有的或能永久支配、使用的资金，是银行从事经营活动必须注入的资金。资本充足率则是指银行自身资本和加权风险资产的比率，直白一点可以说成是“银行自己的钱与借出去的钱的比率”，资本充足率代表了银行对负债的最后偿债能力。

银行用少量资本运营大量债权资产，获得高回报率的同时，也可能产生系统风险。

为了在风险面前有足够的“抵抗能力”，1988年在瑞士巴塞尔召开的“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会议上，确定了8%的资本充足率要求，中国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金融体制改革中，也确立了这个风险控制指标。

按照现行《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试行）》规定，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资本充足率分别不得低于5%、6%和8%。除了最低资本要求外，商业银行还需满足储备资本、逆周期资本、系统重要性附加资本的要求，因此系统重要性银行和其他银行核心一级资本最低分别要达到8.5%和7.5%。

目前的情况是，一方面为了防止发生金融系统性风险，央行对银行的资本充足率考核要求越来越高，2008年金融危机后，世界各国对银行的资本充足率要求也是呈现逐渐提高的趋势。

另一方面，监管层要求银行加大信贷支持实体经济力度，助力稳增长，再加上表外资金回表对资本的占用，这些都使得银行补充资本的需求十分迫切。

央行货币政策司司长孙国峰撰文表示，银行信贷供给存在三大约束：一是资本不足构成实质性约束，二是部分银行信贷投放面临流动性约束，三是利率传导不畅对银行信贷需求形成约束。针对第一个约束，孙国峰表示“若不及时补充银行资本，将制约其下一阶段合理的信贷投放。”

那么银行应该如何补充资本呢？

其中，核心一级资本最难补充，对于商业银行来说，利润留存补充是补充资本的内源，然而近年来银行利润增长“有限”，通过这一渠道补充资本的空间也就非常有限了。

除了内源性补充资本的途径外，核心一级资本的外部补充途径主要是普通股。2018年股市大幅下行，大部分银行仍处于“破净”状态，这个补充核心一级资本的渠道也基本处于关闭状态。

其他一级资本的外部补充途径主要是优先股和永续债，二级资本的补充途径主要是二级资本债。

其他一级资本的补充工具中，优先股需要在交易所发行，流程较为繁琐，而永续债发行则相对容易；因此银行发行永续债，也就成为了银行补充一级资本既方便且成本相对可控的新途径。

永续债是什么？

了解了永续债在补充银行资本上的作用，我们再来研究一下永续债。

永续债，顾名思义就是在特定条件下可以永远存续的债券。研究指出，根据实现“永续”的模式不同，市场上的“永续债”可以分为可续期债券和长期含权中期票据两类。

可续期债券，是通过赋予发行人在到期前对债券进行续期的权利，进而实现债券的“永远存续”，也就是发行人有权利一直续期债券，同时一直支付利息。

长期含权中期票据，是发行人通过约定“递延支付利息条款”，可以不受任何次数限制地递延支付利息，进而实现债券的“永远存续”。利息递延不被认定为发行人违约。

在下个利息支付日，若发行人继续选择延后支付，则上述递延支付的金额产生的复息将加入已经递延的所有利息及其孳息中继续计算利息。

如果发行人选择递延支付利息，除非递延的利息及其孽息全部清偿完毕，否则不能向普通股股东分红、不得减少注册资本。

从上述信息中，我们可以感觉到，永续债的发行人似乎“权利”很大。但是权利是不能被“滥用”的。

永续债通常会设置利率跳升机制，也就是说，如果发行人选择续期或不赎回债券，债券票面利率就会相应向上调整，因此虽然发行人理论上可以无限制续期/递延，但如果利率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平，发行人也不会想要再继续支付高额利息了。除非是发行人出现了流动性危机付不起利息，借此机会继续向后延迟。

据了解，永续债最早出现在现代金融的起源地荷兰。荷兰水务管理机构在1648年发行了永续债，距今已有370年的历史。

因为荷兰水务管理机构信用良好，最初发行的永续债票面利率5%，与当时国债利率相当，后来降至2.5%，是现存最古老的永续债券，一直到今天都还在支付利息。

在2009-2014年的零利率时代，欧美多个国家的银行趁机发行永续债，导致永续债的规模超过1万亿美元。其中，永续债发行最多的机构就是商业银行，金额占比60%以上。

研究显示，2013年我国发行了第一只永续债，2015年以来永续债市场快速扩容，发行主体以中高等级为主。

永续债如何补充商业银行资本？

了解了永续债是什么，那么商业银行如何通过永续债补充资本呢？

1月24日晚间，央行提出支持银行发行永续债补充资本，决定创设央行票据互换工具。央票互换操作采用固定费率数量招标方式，面向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进行公开招标。

举例来说，B银行发行永续债补充资本，A银行购买B银行发行的永续债，然后A银行用买来的永续债去央行那里换等额的央票。到期时，A银行向央行支付“固定费率”，再用央票换回永续债，A银行同时享有互换期间永续债的利息。

目前，市场上有观点认为，银行可以通过央行票据互换实现出表，降低风险占用，甚至与银行永续债的风险实现隔离。

对此，央行货币政策司司长孙国峰向媒体解释称，本质上来讲，银行永续债仍由银行持有，所有权没有转移，银行不能通过此工具实现出表，信用风险仍由银行承担，央行只对银行永续债的流动性提供支持，不承担信用风险，而且银行换入的央票不能自动从人民银行获得基础货币，并非中国版QE。

央行票据互换工具尽管是一种互换，但是与传统意义的互换工具并不相同，即不存在交易双方的现金流互换；永续债的现金流仍然归永续债持有人，这意味着风险也归持有人。

央票互换操作的期限原则上不超过3年，互换的央票不可用于现券买卖、买断式回购等交易，但可用于抵押，包括作为机构参与央行货币政策操作的抵押品。

央票期限与互换期限相同，即在互换到期时央票也相应到期。在互换交易到期前，可申请提前换回银行永续债，经央行同意后提前终止交易。

哪些银行发行的永续债可以用来换央票呢？央行票据互换操作可接受满足下列条件的银行发行的永续债。

一是最新季度末的资本充足率不低于8%；

二是最新季度末以逾期90天贷款计算的不良贷款率不高于5%；

三是最近三年累计不亏损；

四是最新季度末资产规模不低于2000亿元；

五是补充资本后能够加大对实体经济的支持力度。

在央行支持银行发行永续债政策发布后，银保监会也立刻“跟上”，宣布保险资金可以投资银行发行的二级资本债券和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

不过不是任何机构发行的永续债，保险资金都可以投资，债券发行人必须满足四个条件：

第一，公司治理完善，经营稳健；

第二，最新经审计的总资产不低于10000亿元，净资产不低于500亿元；

第三，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不低于8%，一级资本充足率不低于9%，资本充足率不低于11%；

第四，国内信用评级机构评定的AAA级或者相当于AAA级的长期信用级别。

只有满足以上条件的银行所发行的永续债，保险资金才可以进行投资。

具体来说，如果保险资金投资的是二级资本债券，商业银行需要具有国内信用评级机构评定的AAA级或者相当于AAA级的长期信用级别。而投资无固定期限资本债券商业银行要求稍低，需要具有国内信用评级机构评定的AA+级或者相当于AA+级以上的长期信用级别。

1月25日，银保监会在官网宣布，截至目前，已有国寿资产等10家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完成专项产品的设立前登记，目标规模合计1160亿元。

其中，5单专项产品已经落地，完成投资约22亿元。保险资产管理公司正积极进行项目筛选，未来一段时间，或将有更多的专项产品陆续实现投资落地。

业内分析认为，以现有的条件而言，选择永续债作为下一阶段银行资本补充的重点是务实的，并且预计未来还会有其他的创新资本工具被引入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