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也要“南水北调”？贾康：用南方的结余，补东北的漏洞

“养老金够不够发”这个话题自从20世纪末养老金统一并轨以来就争论不休，近年来随着出生率的降低，人口老龄化的威胁，更是众说纷纭。

上周，人社部副部长邱小平表示，2018年，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近5万亿元，规模还是可观的，具备较强的支撑能力，基金结余平均可以满足17个月的支付，能够保证按时足额发放。

然而，在现收现付的养老金制度下，东北等省份已经出现了收不抵支的问题。

对此，中国财政学会副会长、前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认为，减税要有配套改革，必须赶快把标准缴费率、尤其是最主要的基本养老金缴费率往下调。落实到具体，应尽快把全社会基本养老的统筹机制提升，把原来分散的至少好几十个蓄水池，合到一起以后，它的整合补给功能会马上提高，南方多年的滚存结余就可以调到东北救燃眉之急，缴费率就有下调空间。

用南方结余的钱，补东北的养老金窟窿？这话一出来不得了，网友炸锅了。

@一股锡膏老

钱是我自己与单位缴的，你说挪到东北就挪到东北了？东北还不上怎么办？

@爱，不留

东北青壮年都走了，几千人竞争上岗环卫工，只要投资不过山海关的现象不改变，东北养老金缺口只会越来越大，总不能让南方为东北养一辈子老。

@阿弥陀佛萌萌哒

别的不说，就说很多东北人流行在三亚养老，OK拿着南方的钱，在南方逍遥快活，就问专家，这会不会引起社会矛盾？？？

其实，信奉“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专家很多，与贾康这番言论相似的话，花朵君这十多年间起码见过四五次，只是此前东北的养老金收不抵支问题并未如今日这般严重，中国的老龄化危机也不像现在这样迫切，所以类似的言论也没有像这一次引起公众广泛关注而已。

且先不提前面网友质疑的这些点，但历史早已证明，大锅饭会带来怠惰。将养老金“南水北调”最大的风险，可能在于它会降低南方地区征收养老金的积极性，最终导致南边也没水。

也有网友指出，风水轮流转，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南方的年轻人与老人比例颇佳，但年轻人总是会老的，如今的社保金看起来有结余，但事实上今后要领取的人也会更多。

有网友认为，东三省是传统重工业基地，曾经撑起了共和国的脊梁，现在不行了，别的省份帮一把也是人情之常，大家都是中国人，彼此之间计较太多没必要blablabla……

但对此也有网友认为：东北老工人是多，但他们年轻时的汗水形成了巨量的东北国资，应该是国资负责填补他们的养老金空缺。

有网友拿出了中国人“救急不救穷”的古话——

贾康今天也对养老金“南水北调”这说法，进行了进一步的解释——

基本养老金的全社会统筹是提升其“共济”、“互济”功能的必然选择，全国各地至少几十个“小蓄水池”的共济功能，怎么能与全国一个“大蓄水池”的共济功能相比？过去多年间，东北辽宁等老工业基地早已出现基本养老金入不敷出的危机，但却完全无可能把南方越滚越大的结余资金调过来救急，只得依靠中央财政费九牛二虎之力去平缓危机局面，全中国的基本养老资金体系，被形容为带荒谬意味的“持米叫饥”。

此次个税改革带来的“矛盾暴露”之一，是足额缴纳基本养老金的企业是少数，约3/4的企业没有缴足，而现在如要求依法规缴足，则许多企业承受不了，那么亟应乘势推进“全社会统筹”的改革，在提升共济功能的同时，也降低缴费标准，使大多数企业“过得去”，也使中国这一重要的社保机制规范化程度提高起来，此举可谓功莫大焉。

过去对全社会统筹已说了多年，除了提升共济功能之外，其还有促进统一的人力资本市场培育与发展等积极意义。之所以迟迟不能推出，一些技术层面的顾虑，可说基本都是借口，实质是原已形成的几十万人管理缴费的“利益固化的藩篱”，如何能够冲破，属于“改革啃硬骨头”的问题。这个实质性改革势在必行，越拖越被动。现在做个“攻坚克难”，此其时矣！

贾老师说得有些长，可能很多人没有耐心读，花朵君总结一下“贾三条”：一、养老金合池可以加强中央调控功能；二、降低缴费标准给部分未足额缴纳养老金的企业一条体面的门路；三、各省利益固化，而不是其它原因是实现社保资金合池的难点。

对此，花朵君采访了一位西部省份相关工作人员，有十二年相关管理经验的他不愿意在报道中露出姓名。这位公务员认为：“将全社会统筹迟迟未实现归因于各省利益固化，这有些过于武断，尽管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在，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中国是一个各省情况差距极大的国家，真正要实现全社会统筹，对于现状就一定会有所裨益吗？不一定，很有可能是滋生种种新的问题。”

其实，作为全国统筹的第一步，基金中央调剂制度已率先建立。2018年6月，国务院向外公布了《国务院关于建立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中央调剂制度的通知》，决定从2018年7月1日起实施基金中央调剂制度。文件明确，地方上解比例从3%起步，采取人均定额的方式进行拨付，离退休人员多的省份将获得更多的调剂金。

但是，建立基金中央调剂制度并不是意味着有收支缺口的省份可以“躺着伸手要钱”，国务院明确，省级政府承担确保基本养老金按时足额发放和弥补基金缺口的主体责任。中央政府在下达中央财政补助资金和拨付中央调剂基金后，各省份养老保险基金缺口由地方政府承担。

同时，该制度对于征缴也有制度上的激励，计算上解资金采用的上解工资基数和人数，不受各地实际征缴收入的影响，各地经过努力多征缴的基金，可以留在本省份使用，体现了对扩面征缴工作到位的地方的鼓励。

也就是说，中央可以调剂，但不会兜底，苦难户可以帮一帮，但不要想躺着要钱这种事，归根到底还是要自力更生的。

养老的全社会统筹，在不少西方国家早已实现，但是一切既有的经验，放在13亿人口的大国，都不见得适用，而从历史上看，除公务员之外的养老，实际上是靠宗族亲人，也可以说靠私不靠公，其抗风险能力极差。

13亿人口国家的养老问题，这是古今中外都没有遇到过的局面，所以仅此一事，建国以来经历了四次大的变革，小修小补无数，争论争议无休无止，这其实是必然的，因为没有任何一种一揽子的方法可以解决通盘问题，养老问题压根不存在万灵丹。

在与那位不愿暴露姓名的社保工作人员聊天的最后，他说：惟愿国泰民安，唯独国家富强，养老难题才会有解。顿了顿，他又说，不管怎么解，都一定会有解。

穷全国专家学者，乃至举国上下各个阶层十几年、几十年来不断探讨的养老金这道大题，花朵君当然也给不出一个最优解，思来想去，这位公务员最末说的话，竟然是极有道理的。

“将南方结余垫给东北用”，可不就正是“不管怎么解，都一定会有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