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远东艺术馆：洛阳老符，掌镜艺术

巴黎远东艺术馆：

洛阳老符，掌镜艺术

任见

又是金秋，又是碧云天、黄叶树的季节了。朋友丁先生拍摄了一组系列秋色图，给我欣赏，我为其题曰“绿影随风去，黄叶带信来”。

时光催人老。人生，到了耽于回想、秋色壮烈的年龄，遍是年轻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感。是的，年轻过，勤劳过，辛苦过，成就过，但一切终究会变得淡然。

我常常想的，是多少年的朋友们和我们之间造成过往的经历。对于我们自己而言，很有分量。朋友中的洛阳老符，现在还在掌镜拍摄——他是个摄影家，一个平民视角的时代记录者。我常常想，如何才能把他那么丰富、那么艺术的时代记录“固定”起来，传诸大众呢？如果人们可以一边品茶休息，一边在大屏幕上欣赏洛阳老符的镜中之美、之雅、之多、之丰富精彩，该多好啊。

我和老符是一生的朋友，还有小董——小说写得很挺好，后来画画不错——等诸位，他们是我二十多岁时创办讲习班的参与者。讲习班后不久，老符到政府机关工作，他的艺术敏感、新闻敏感，加上基层工作需要，成就了一个新闻报道尤其是摄影报道的模范。报纸上总是有他的图片，解说，后来，文章也越来越多，我曾赞美为“洛北气象”。要说老符摄影的发轫，应该上溯到那个时期。

我想强调的是，一般、平庸的景致，只要老符端着镜头，选择一下，咔嚓一下，收到的必是不一般、不平庸的果实。这也是我的疑问，他为什么能把摄影玩得如此邪门儿呢？我是个底层平民，我非常赞美平民的视角。有的朋友，爱“把握”时代和社会宣传的大势头，朝那方面“贴”。其实时代和社会长啥样，不是某些力量无休无止地为它穿戴的衣服鞋帽，它的本质是不会改易的。故而我不欣赏那些“追随派”。洛阳老符的视角、视野，太平民了，因而太本质了，太珍贵了。我为老符写过几篇摄影评论，所持观念，自认为可以与其镜中物象媲美，比较自得。

最近台北的几位摄影家来访，郎静山先生的幺女儿，还有台北摄影界的张教授等，相谈甚悦。我几十年前在纽约的媒体上评论过郎静山的艺术与人生，恰巧今年春季台北出版了我的又一本书《曹操传》，因而台湾友好摄录了我的关于艺术摄影的数次谈话。他们时间紧迫，张教授次日即应邀到宁波讲学，没能邀请更多的洛阳摄影家相聚。但我随即想到，洛阳摄影界如何留下这一代勤劳的摄影家的成果呢？

研究黄河和洛河文化卓有成效的李根柱先生，河南人民社为其出版了一本大书——8开本600多页的《河洛纪事》，是我做的序。我在序中慨叹“李先生是研究地方文化的毛细根须扎得最深最广的人”，此语电视台还引用了。在摄影领域，洛阳老符是一位同样的“大家”。河南人民社出版《河洛纪事》乃是功德之为，我们该如何为摄影家们办出实事呢？

摄影，在极大程度上是“身边”的艺术。以前聊天的时候，我曾建议摄影家朋友，山、水，三十年、五十载、一个世纪，三五百年后，仍然在。但人，不会在了，事，不会在了。什么廉价？什么珍贵？一目了然。

波恩人尤金·阿杰特中年之后在巴黎从事摄影，城市内和近郊的一切，都被尤金·阿杰特记录了。阿杰特的拍摄，风格独特，拍尽了小贩、垃圾工、修路人、少女、马车、桥梁、纪念碑、老教堂、小巷旧物、街角橱窗……阿杰特的作品，单纯洁净，但最经得起沉淀。说起阿杰特，我就比照老符，老符也是这样。美国摄影家安塞尔·亚当斯发现阿杰特作品的魅力，赞誉有加，引得美国大肆收藏，全世界都兴奋了。

日本摄影家土门拳，名字有点搞笑，但不影响他独霸了整个二十世纪。他老爹希望他靠自己的拳脚打出一片天地。但，他没有用拳脚，用的是照相机的快门。在我看来，土门拳是摄影界一个永久的鬼魂。日本儿童、原子弹、建筑、雕刻、寺，一切加起来，等于土门拳。

1958年，日本有个邻国正式开启发疯模式。一疯十载。后来又断断续续地追加剂量，不一而足。就在1958这年，土门拳开始迈动双脚，历时二十多个春秋，掌镜巡礼东瀛各地的角角落落。仅是寺院，日本出版社就为他出版了五大卷。

洛阳老符的儿子，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大小伙子。大小伙子有一米九高，又壮，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政府机关工作，好像一直是跟什么“执法”有关，“执法”之事，不敢多打扰，因而交往不多。我不清楚符家小伙子与摄影艺术的关系，但我想提示，他老爹的摄影艺术值得他费心尽力。

李根柱兄早就与我等共议过，建设一座数码的文化遗存馆。李先生、符先生，周围大量的文化艺术界的朋友，我们这些人，都年轻过，勤劳过，辛苦过，而下一代、下下代的人为住房、为生计忙碌，可能没有我们这一代人的文化、艺术旁骛，所以，这一代人的勤劳、辛苦更其宝贵。

我们年龄原因，晤面不多，但心系之，谊牵之，我尤其关注洛阳老符的艺术动静，也关注如小董一般的老弟们的创作。我要说的是，真正的友情如故乡，有人常回，有人不常回，常回不常回，我们相互的故乡都在那里，不会改变。

我们均已迈入夕阳之境，我们的勤劳、辛苦将会淡化，将会消泯。如果说，这一切都没有价值，时代和社会仅仅等于“楼市”，那就算啦。

2018.10.25

任见，有《西欧史传》（6卷）《帝都传奇》（10卷，五个一工程特等奖）《丝路密码》（2卷，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中原文化精品工程项目）《巫文化诠讲录》《刘禹锡传》《白居易传》《刘秀传》《曹操传》等，若干著作有台北版、纽约版，曾在中国、美国、德国报纸开设文化专栏，早年有院线电影，后来有供央视电视剧，另有大量中短篇作品和论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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